2015年10月4日 星期日

〈子路14〉其事也

〈子路14〉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對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雖不吾以,吾其與聞之。」

這章是孔子正名「事」和「政」,並說明自己「與聞其政」。

冉求﹝去當季氏的家臣﹞從季氏的早上召開的會議結束回來。孔子問他說:「為什麼今天比平常晚了?」﹝冉求﹞回答說:「有政事要談。」孔子說:「這是季氏家的私事﹝,不算政事﹞。如果有邦國的政事,我﹝身為大夫﹞雖然不見任用,也會讓我參與知道並徵詢我的意見。」


〈子路13〉苟正其身

〈子路13〉子曰:「苟正其身矣,於從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這章講的是從政要從正身作起,否則無法正人。

孔子說:「假如能夠從自身開始篤守中正,這樣﹝別人也會追隨君上而守正﹞從政就﹝會無往不利,而﹞沒有困難吧?如果自身不能篤守中正,那麼怎麼還能去要求別人要篤守中正呢?」

這章的說法前面已經多次出現過(〈顏淵17〉和〈子路6〉),都是強調「以身作則」、「上行下效」的「正己正人」的連鎖反應。

但是,正己的長官往往還是有不正的下屬,恐怕孔子也莫可奈何?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附錄

〈顏淵17〉季康子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
〈子路6〉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衛靈公5〉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

〈子路12〉世而後仁

〈子路12〉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

這章還是講治理天下至少要有三十年﹝一代﹞的時間才能讓天下太平。

孔子說:「開國之君受天命而統治天下,至少需要三十年的時間才能讓人民彼此相愛而且有文化。」

「世」是三十年。「王者」是「聖人為天子者」(皇侃)或「聖人受命而興也」(朱子),黃懷信認為是指「開國之君」,比較有道理。「仁」是「教化浹也」(朱子)或「相親耦之謂也」(黃式三),也就是「人人都有文明的行為」。


〈子路11〉善人為邦百年

〈子路11〉子曰:「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矣。誠哉是言也!」

這章是孔子強調善人不用殺戮治國需要一段時間。

孔子說:「﹝有一句古話說﹞就算是善人來治國,大概也要一百年才能讓殘暴之人不為惡,國家刑罰可以不用殺戮人民。這句話說得真對!」

「善人」,皇侃說是「賢人」,《論語》出現過五次。〈子路29〉說:「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善人教民七年,也可以讓人民上戰場打仗了!﹞看來這裡的善人應該是統治階層,而且這裡提到的看似消極的不為惡,其實有著孔子期待的「為政不用殺」的理想(〈顏淵19〉)。


〈子路10〉苟有用我者

〈子路10〉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這章是孔子自承如果有機會治國的時間表。接著上章而來。

孔子說:「如果君上願意聘用我,﹝讓我實踐我的治國理想,﹞一年就可以見到初步成效,三年就可以看到成果。」

「苟」是假設的話。「期(音基)月」是指「一年」。「可」是「未足之辭…小治也」(皇侃)或「僅辭,言綱紀布也」(朱子)。「成」是「大成」(皇侃)或「治功成也」(朱子)。

劉寶楠引用《史記》〈孔子世家31〉:「靈公老,怠於政,不用孔子。孔子喟然歎曰:『苟有用我者,朞月而已,三年有成。』孔子行」,因此章是孔子在衛國時說的話,所以《論語》的編纂者把這章和其他和衛國相關的章節放在一起。


〈子路9〉子適衛,冉有僕

〈子路9〉子適衛,冉有僕。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這章是孔子藉著衛國的人口富庶狀況,進一步答覆冉有治國的先後順序。

孔子到衛國去,冉有駕車。孔子說:「人口真多啊!」冉有就問道:「既然已經人口富庶了,接下來要致力於什麼呢?」﹝孔子﹞回答說:「讓人民富起來!」﹝冉有﹞又問:「讓人民富起來以後,又要致力於什麼?」﹝孔子﹞回答說:﹝教育人民,﹞「讓人民有文化。」

「適」適「往」。「僕」是「駕車」。「庶」是「眾」,表示人口眾多。「加」是「益」,也就是「還可以努力的空間」。


2015年10月2日 星期五

〈子路8〉子謂衛公子荊

〈子路8〉子謂衛公子荊,「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

這章是孔子評論衛公子荊的不崇尚奢侈的行為。

孔子評論衛國的國君的庶子名叫荊的人說:「他剛開始有財富的時候,都說:『可以湊合著過』;等到財富再積累,他就說:『這樣已經很完備了」;再更富有的時候,他說:『這樣就已經很完美了。』」

「公子」是諸侯的庶子﹝非正室所生的子嗣﹞。根據戴望的說法,衛公子荊,是衛國大夫,字南楚,獻公之子。「善居室」是「居其家能治,不為奢侈」(皇侃),或「居家理」(邢昺),或「居室之善,能齊家之謂也」(王夫之)。「苟」是「苟且」(皇侃)或「聊且粗略」(朱子)或「誠」(俞樾、戴望和劉寶楠)或「且也、粗略、大致之義,今所謂湊合、將就」(黃懷信)。「有」是「有財帛」(皇侃)或「富有」(邢昺)或「有財」(劉寶楠)。「合」是「聚」(朱子)或「足」(俞樾)或「給」(戴望)或「言己合禮,不以儉為嫌也」(戴望)。「完」是「備」(朱子)或「器用完備」(劉寶楠)。「美」只有劉寶楠解釋是「盡飾」,應該就是「裝潢得很漂亮」。

〈子路7〉魯衛之政

〈子路7〉子曰:「魯衛之政,兄弟也。」

這章是孔子評論魯國和衛國的歷史關係。

孔子說:「魯國和衛國的政治是兄弟關係﹝因為都源自當年周武王的分封﹞。」

這章需要有歷史背景知識,才好理解。包咸說:「魯、周公之封。衛、康叔之封。周公、康叔既為兄弟,康叔睦於周公,其國之政亦如兄弟。」皇侃補充說:「當周公初時,則二國風化,政亦具能治化,如兄弟。至周末,二國風化俱惡,亦如兄弟。故衛瓘曰:『言治亂略同也。』」戴望又有別解:「於時魯、衛皆役於吳  之會,至徵百勞。孔子傷其以周公、康叔之後而從夷狄,故歎之。」所以,好像是患難兄弟。

如果真是感嘆,大概這章就得翻譯成:「魯國和衛國的政治真是兄弟關係﹝因為興衰治亂都相隨﹞。」

2015年10月1日 星期四

〈子路6〉其身正,不令而行

〈子路6〉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這章是孔子強調居上位者的道德力量可以影響人民的順從。

孔子說:「一個﹝居上位的﹞人自己篤守中正,﹝這樣的話﹞不必發號施令,人民就會實行;一個﹝居上位的﹞人自己不篤守中正,﹝這樣的話﹞就算發號施令,人民也不會服從。」


〈子路5〉誦詩三百

〈子路5〉子曰:「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

這章孔子強調誦讀《詩經》的目的在於能用,而不在於多。

孔子說:「就算把整本《詩經》三百篇都背得滾瓜爛熟,可是一旦受命治理國政,卻無法達成使命;受命擔任外交工作,也卻無法﹝運用詩經的恰當辭句﹞應對得體。如果是這樣,就算能多背誦,又怎樣?」


〈子路4〉樊遲請學稼

〈子路4〉樊遲請學稼,子曰:「吾不如老農。」請學為圃。曰:「吾不如老圃。」樊遲出。子曰:「小人哉,樊須也!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則四方之民襁負其子而至矣,焉用稼?」

這章是孔子回答樊遲想學農業時,希望他能往更高層次的禮、義和敬三方面去努力。

樊遲向孔子請教種五穀方面的事情,孔子回答說:「我在這方面的知識不如有經驗的農夫。」又請教種蔬菜方面的事情,孔子回答說:「我在這方面的知識不如有經驗的園丁。」樊遲退出後,孔子就說:「真是個志向不恢弘的人啊!這個樊須!如果君上崇愛禮,那麼人民就不敢不敬慎;君上好意,那麼人民就不敢不服從;如果君上講信用,那麼人民就不敢不講實情。如果能夠這樣的話,各地的人民都會帶著一家老小來追隨你,從事農業是可以達到這樣的效果嗎?」

「稼」是「種五穀」,「圃」是「種蔬菜」。「小人」不是指社會地位或是道德修為,教強調的是志向的不恢弘。「情」是「情實」(孔安國)或「誠實」(朱子)。「襁」是把小孩綁在背上的布。


〈子路3〉必也正名乎

〈子路3〉子路曰:「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子曰:「必也正名乎!」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子曰:「野哉由也!君子於其所不知,蓋闕如也。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無所苟而已矣!」

這章是孔子教誨子路為政先後的順序。

子路請教孔子:「如果衛出公請您去治理衛國,您要先從哪一項開始?」孔子回答說:「那就一定要從正名實開始啊!」子路聽了就﹝很不以為然地﹞說:「有這種事?您是不是扯得太遠了﹝不切實際﹞?正甚麼名實啊?」孔子也很不客氣地回答說:「由啊!你講話怎麼這麼粗魯!一位有德的君子對於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就會有所保留。君臣之名實如果不正,正式場合說話就不會順暢;正式場合說話不順暢,那麼國家大事就沒法成功;國家大事沒法成功,禮樂就不能落實運行;禮樂不能落實運行,刑罰就會失去它的公正性;刑罰失去公正性,那麼人民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所以,一位有德的統治者先正名實,然後才可以在正式場合說話順暢,正式場合說出來的話也才能踐行。有德的統治者對於正式場合說的話都不是隨隨便便的。」

〈子路2〉仲弓問政

〈子路2〉仲弓為季氏宰,問政。子曰:「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曰:「焉知賢才而舉之?」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舍諸?」

這章是仲弓當了季氏的家臣之後,請教孔子治理之道,特別強調「舉賢才」的重要性。

冉雍(仲弓)當了季氏的家臣,請教孔子為政之道。孔子說:「先請專業人士擔任執政團隊,赦免人所犯的無心之過,薦舉還在民間的賢能之士。」冉雍又問:「怎麼知道誰是賢能之士而加以薦舉呢?」孔子回答說:「就從你所知道的薦舉。你所不知道的賢能之士,別人也會薦舉的。」


〈子路1〉子路問政

〈子路1〉子路問政。子曰:「先之,勞之。」請益。曰:「無倦。」

這章是《論語》第十三篇〈子路〉的首章,全篇共卅章,古注都沒有異議。

子路請問孔子為政之道。孔子回答說:「比人民要先想到他們的需要,而且要盡力為人民服務」。子路請孔子再多說一點。孔子就說:「從事政治的人應該行健不息,不可以有絲毫的懈怠。」

孔安國解釋:「先導之以德,使民信之,然後勞之。《易》曰:『說﹝即「悅」﹞以使﹝原文作「先」﹞民,民忘其勞。』」這是引用《易經》〈兌卦1〉彖傳的話。
後來的皇侃和邢昺也都跟著這麼解釋。這是根據「道之以德,齊之以禮」(〈為政3〉)來作「依經解經」的解釋。

〈顏淵24〉曾子曰君子

〈顏淵24〉曾子曰:「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

這是繼前章之後,正面談論同門之間應該向著「仁」的目標前進。不過,這不是孔子說的話,卻有著孔門思想的一脈相傳。

曾子說:「有德的君子是靠著共學《詩》、《書》、禮、樂而認識同門的,目標是要彼此相親相愛,成就大同世界。」


〈顏淵23〉忠告而善道之

〈顏淵23〉子貢問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無自辱焉。」

這章是孔子教誨子貢交友之道。

子貢請教孔子交朋友要注意哪些事。孔子說:「朋友做錯了,要告訴他,讓他走向正道;但是如果他不聽,就不要再說了﹝或別再跟這樣的人交朋友﹞,別自討無趣﹝別自取其辱﹞。」

「友」,現在都當「朋友」解。可是原來「朋」和「友」是有差別的。《白虎通德論》〈卷七〉〈三綱六紀5〉引用《禮記》說:「同門曰朋,同志曰友」﹝現在的《禮記》沒這句話﹞,自己的解釋卻是「朋者、黨也;友者、有也。」可是從〈泰伯5〉和〈子張15〉中曾子和子游提到同門的時候,說的都是「友」而非「朋」,所以「同門曰朋」恐怕不如說是「同門曰友」。


〈顏淵22〉樊遲問仁

〈顏淵22〉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問知。子曰:「知人。」樊遲未達。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樊遲退,見子夏。曰:「鄉也吾見於夫子而問知,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何謂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選於眾,舉皋陶,不仁者遠矣。湯有天下,選於眾,舉伊尹,不仁者遠矣。」

這是樊遲請教孔子「仁」和「知」(智)的問題。在〈雍也22〉他就問過一次同樣的問題,在〈子路19〉又問過一次「仁」,所以他總共問過三次「仁」,問過兩次「知」(智)。孔子每次的回答也都不一樣。這章的重點放在「知」(智),樊遲聽完沒懂,子夏再解釋,則完全讓孔子答案的境界降至一個更低的境界。

樊遲請教孔子仁的問題。孔子回答說:「愛人」。再請教「知」(智)的問題。孔子回答說:「知人」。樊遲聽了還是不懂。孔子就再說明:「薦舉正直的人安插在不正直的人之間,這樣就能讓不正直的人﹝以正直的人為榜樣而﹞變得正直。」樊遲﹝還是沒懂,又不敢再問,就﹞退出來。剛好碰到﹝小八歲的﹞學弟子夏,就跟他說:「我剛剛面見老師請教知(智)的問題,老師說:『薦舉正直的人穿插在不正直的人之間,這樣就能讓不正直的人﹝以正直的人為榜樣而﹞變得正直。』這是什麼意思啊?」子夏聽完說:「老師這話說的真是富有深義啊!舜治理天下的時候,從群眾中薦舉了皋陶,這樣不仁的人就會潛移默化﹝或遠走他鄉﹞。湯治理天下的時候,從群眾中薦舉了伊尹,不仁的人就會潛移默化﹝或遠走他鄉﹞。」


〈顏淵21〉攻其惡,無攻人之惡

顏淵21〉樊遲從遊於舞雩之下,曰:「敢問崇德、脩慝、辨惑。」子曰:「善哉問!先事後得,非崇德與?攻其惡,無攻人之惡,非脩慝與?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非惑與?」

這章和下一章都是樊遲請教孔子的記載。

樊遲隨著孔子到祈雨處,趁機請教孔子說:「請問崇德、修匿、辨惑具體要怎麼做?」孔子回答說:「問的真好啊!做事不求回報,這不就是崇德嗎?自己反省自己做錯的事,不要只看到別人做錯的事,這不是修慝嗎?一旦生氣起來,不顧自己的安危和雙親的擔心,這不是惑嗎?」


〈顏淵20〉士何如斯可謂之達矣

〈顏淵20〉子張問:「士何如斯可謂之達矣?」子曰:「何哉,爾所謂達者?」子張對曰:「在邦必聞,在家必聞。」子曰:「是聞也,非達也。夫達也者,質直而好義,察言而觀色,慮以下人。在邦必達,在家必達。夫聞也者,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在邦必聞,在家必聞。」

此章孔子教誨子張區分「聞」「達」的差別。

子張請教孔子:「一個立志為士的人,要怎樣才算是達?」孔子反問說:「甚麼意思啊?你所說的達﹝是什麼意思﹞?」子張回答說:「在邦國大家都聽過﹝你的大名﹞,在宗族中也都聽過﹝你的大名﹞。」孔子回答說:「你說的是聞,不是達。﹝這是不一樣的。﹞所謂的達,是一個人秉持著直率的本質,而且還熱心公益,能夠注意到別人說話的意思而且也會觀察人的臉色行事,事事都替別人考慮。﹝這樣才能夠﹞在邦國能通達,在宗族也能通達。而所謂的聞,只是外表看起來為別人好,可是做起事來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平常讓人不起疑心。這種人,才是在邦國大家都聽聞過﹝他的底細﹞,在宗族也是大家都聽聞過﹝他的底細﹞。」


顏淵19 (待補)君子之德風

季康子問政於孔子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
孔子對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
,草上之風必偃。」

〈顏淵18〉季康子患盜

〈顏淵18〉季康子患盜,問於孔子。孔子對曰:「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

這章是季康子問政之後,具體地請問孔子「盜患」要怎麼解決的問題。

季康子治理之下的魯國,常常有人民當盜賊,讓季康子甚為苦惱,於是請教孔子禁絕的辦法。孔子恭敬地回答說:「如果您自己不要物質欲望太多,﹝人民也不會學您貪得無厭而去當強盜,﹞那麼就算是您獎賞人民去偷盜,他也不會去做。」


〈顏淵17〉季康子問政於孔子

〈顏淵17〉季康子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

接下來三章都是季康子請教孔子治理的問題。

季康子請教孔子為政之道。孔子恭敬地回答說:「政治就是從自身的守正開展到天下的公正。只要您自己以正作表率,人民還要誰不會效法您而不守正呢?」

季康子是魯哀公當政時的掌權大臣,名肥﹝現在已經沒人敢取這樣的名字了吧!﹞,「康」是他的諡號。根據《逸周書》〈諡法解〉說:「淵源流通曰康。豐年好樂曰康。安樂撫民曰康。令民安樂曰康。」有些古注認為他符合第三項。他連這次總共向孔子請教過六次(〈為政20〉、〈雍也8〉、〈先進7〉、〈顏淵18〉、〈顏淵19〉、)。他自己失禮僭位,上樑不正下樑歪,所以對於「使民」的問題相當苦惱。老百姓顯然對於他「使民」顯然也不樂意配合,所以說他諡號是正面的「康」,實在讓我覺得費解。


〈顏淵16〉君子成人之美

〈顏淵16〉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

這章是《論語》中拿君子和小人對舉的十七章之一(請參考附錄)。

孔子說:「君子鼓勵人向善,做好事,遏止人作壞事。小人剛好相反。」


〈顏淵15〉君子博學於文

〈顏淵15〉子曰:「君子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

此章在〈雍也27〉已經出現過,我將當初的筆記轉載過來,當作復習。

這章會在〈顏淵15〉重出一次,但無「君子」兩字。顏淵也曾經以前兩句話感恩孔子對他的教育(〈子罕11〉)。

孔子說:「君子要廣泛學習天下事物,最終要以禮來約束自己的所學和行為,這樣就不會離開君子之道。」

這裡的字都不難,皇侃早就做了簡要的解釋:「博」是「廣」;「約」是「束」;「畔」是「違」或「背」;「弗畔」、鄭玄早就表明是「不違道也」。


〈顏淵14〉子張問政

〈顏淵14〉子張問政。子曰:「居之無倦,行之以忠。」

這章是孔子回答子張問政的「八字箴言」。

子張請教孔子治理的問題。孔子回答說:「在位時不要懈怠,做事要盡己所能。」


〈顏淵13〉聽訟

〈顏淵13〉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

這章講的是孔子對待人民司法訴訟的態度。

孔子說:「司法審判﹝要聽兩造之辭﹞,這點我和別人一樣,﹝但是,我更希望的是﹞人民彼此之間沒有訴訟的必要。」

《禮記》〈大學8〉也有這句話,但還多了「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此謂知本」一句,也就是說:「讓那些沒有具體證據的人不能隨便誣陷別人,讓人民不敢隨便無理就走向訴訟之途。這才是治國所需要知道的最基本要務。」

《周禮》〈秋官司寇61〉強調:「以五刑聽萬民之獄訟,附于刑,用情訊之;至于旬乃弊之,讀書則用法。凡命夫命婦,不躬坐獄訟。凡王之同族有罪,不即市。以五聲聽獄訟,求民情:一曰辭聽,二曰色聽,三曰氣聽,四曰耳聽,五曰目聽。」這是非常慎重的程序,重點在於「求民情」,也就是「了解事情的真相」。


〈顏淵12〉子路無宿諾

〈顏淵12〉子曰:「片言可以折獄者,其由也與?」子路無宿諾。

這章講的是子路的明快行事風格。有的將「子路無宿諾」這句話別立一章。

孔子說:「只聽一造之言就可以進行司法判決的,大概只有子路這樣的人吧?」子路﹝不輕易答應別人,但是如果﹞答應別人要做的事情,不會拖到明天。


〈顏淵11〉齊景公問政於孔子

〈顏淵11〉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

這章講的是政治上每個人的社會地位和角色的相應問題。

齊景公請教孔子有關治理的問題。孔子很恭敬地說:「當君上就該君上該有的表現、當臣下就該有臣下的表現,父親要有父親該有的表現,兒子該有兒子的表現。」齊景公﹝聽完後讚嘆地﹞說:「說的真好啊!要是當君上的沒有君上該有的表現,當臣下沒有臣下該有的表現,當父親的沒有父親該有的表現,當兒子的沒有兒子該有的表現,就算人民進貢粟米,我大概也沒機會可以吃到吧!」

齊景公名杵臼,是莊公的同父異母弟。〈季氏12〉說到他死的時候,他沒有留下什麼人民可以稱述的德政。〈微子3〉他也敷衍孔子,讓孔子決心離開齊國。這麼一位無遺德在民的君王,劉寶楠卻說他死後被諡為「景」,是因為《逸周書》〈諡法解1〉的「布義行剛曰景」,實在讓我不解。其實諡號是「景」也還有兩個意思:「由義而濟」和「耆意大慮」﹝實在不知道意思﹞,好像也不能從上述的兩章對上號。

2015年9月30日 星期三

〈顏淵10〉子張問崇德、辨惑

〈顏淵10〉子張問崇德、辨惑。子曰:「主忠信,徙義,崇德也。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誠不以富,亦祗以異。』」

這章是子張請教孔子崇德和辨惑兩件事。最後八個字引自《詩經》〈小雅〉〈我行其野〉篇﹝原詩作「成不以富、亦祇以異」﹞,但意思近乎不可解,所以有些古注就不勉強解釋,乾脆放過。

子張請教孔子崇德和辨惑﹝要怎麼做﹞。孔子說:「要以忠信為主﹝或親近忠信之人﹞,聽到該做的事情就要去做,這就是崇德。鍾愛一個人或一件事,就希望他活得好,討厭一個人或一件事就希望他去死。這種愛恨交織﹝,無法解開這個結﹞就是惑。﹝《詩經》有這麼一句古話:﹞『成不以富,亦祗以異。』」

〈顏淵9〉百姓足,君孰與不足

〈顏淵9〉哀公問於有若曰:「年饑,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對曰:「盍徹乎?」曰:「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徹也?」對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

這章是有若回答魯哀恭問財政窘迫時,勇於直諫魯哀公要體恤民情。

魯哀公問有若說:「饑荒之年,國家財用不足,該怎麼辦?」有若恭敬地回答說:「﹝不妨減稅,從原來的十分取二﹞改成十分取一吧?」﹝魯哀公覺得莫名其妙﹞說:「原來的十分取二的稅法我都不夠用了,怎麼能減成十分取一呢?﹝你腦子進水了?﹞」有若﹝仍然﹞恭敬地回答說:「人民要是富足,﹝自然就有稅收﹞,您怎麼會不富足?人民要是日子難過,﹝稅都交不起,﹞您有怎麼會有好日子過呢?」

「用」是朱子解作「國用」,就是「國家財政支出」。「盍」是「何不」。「徹」是周朝「什一而稅」﹝收成十分要上繳一分,簡稱「什一稅」﹞的稅法。鄭玄說:「徹、通也,為天下之通法也。」「二」是指「收成十分要上繳二分」,比「徹」多一倍。許多古注對於古代稅法制度都有不同的看法,眾說紛紜。

2015年7月22日 星期三

〈顏淵8〉文猶質也,質猶文也

〈顏淵8〉棘子成曰:「君子質而已矣,何以文為?」子貢曰:「惜乎!夫子之說君子也。駟不及舌。文猶質也,質猶文也。虎豹之鞟,猶犬羊之鞟。」

這章是子貢談論文和質的關係。

衛國大夫棘子成說:「君子只要有天性本質就好了,還要後天習文幹什麼?」子貢回答說:「可惜啊!您對君子的評論竟然是如此。您說的話太快了,﹝而且說錯了,﹞就像快馬一樣,很難追回。天性本質就好像後天習文一樣,後天習文又好像天性本質一樣。虎豹去了毛,就如同犬羊去了毛一樣﹝,很難區別﹞。」


〈顏淵7〉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

〈顏淵7〉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

這章是孔子講為政要講究「食」、「兵」和「信」三項,其中又以「信」為最根本。

子貢請問孔子政事的問題。孔子回答說:「﹝為政要注意﹞讓人民吃得飽﹝或徵實物稅賦﹞,讓軍隊兵源﹝或兵器﹞充足、還有讓政府不失信於人民。」子貢又問說:「如果不得已要去掉其中一項,這三者要先剔除哪一個呢?」﹝孔子回答說﹞:「剔除軍隊兵源﹝或兵器﹞充足這一項。」子貢又問:「如果不得已又要剔除一項,剩下的兩項要如何取捨?」﹝孔子﹞回答說:「剔除讓人民吃不飽﹝或徵實物稅賦﹞這一項。因為自古都有人會因為打仗和食物而死,可是如果人民不相信政府,這樣的國家會崩解的。」


〈顏淵6〉子張問明

〈顏淵6〉子張問明。子曰:「浸潤之譖,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明也已矣。浸潤之譖,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遠也已矣。」

這章是孔子論「明」,還提到了「遠」。

子張請教孔子「明」的問題。孔子說:「毀謗人的話,就像水的浸潤那樣,是慢慢形成的,汙衊人的話,就像皮膚上的灰塵那樣,逐漸形成的,這兩樣情況都不讓它發生,就算是明辨道了。毀謗人的話,就像水的浸潤那樣,是慢慢形成的,汙衊人的話,就像皮膚上的灰塵那樣,逐漸形成的,這兩樣情況都不讓它發生,就算是有遠見了。」


〈顏淵5〉君子何患乎無兄弟也

〈顏淵5〉司馬牛憂曰:「人皆有兄弟,我獨亡。」子夏曰:「商聞之矣:『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無兄弟也?」

上一章孔子教誨司馬牛「君子不憂不懼」,可是並沒有提供司馬牛「憂懼」的具體事證。這章終於答案揭曉。此外,這也是《論語》少數談論兄弟之情的文章。不過,孔子並沒有現身。

司馬牛擔心憂慮地說:「別人都有德行善良的兄弟,只有我沒有。」子夏﹝聽了以後安慰他﹞說:「我曾經聽﹝老師﹞說過:『死生有命,富貴在天。要當君子就得謹言慎行,不要有所疏失,對待別人也要謙恭有禮,這樣四海之內的人都會想成為你的兄弟。』努力成為君子的人,﹝就照著這個簡單的道理去做﹞怎麼會擔心沒有善良的兄弟呢?」


〈顏淵4〉內省不疚,夫何憂何懼

〈顏淵4〉司馬牛問君子。子曰:「君子不憂不懼。」曰:「不憂不懼,斯謂之君子已乎?」子曰:「內省不疚,夫何憂何懼?」

這章是接著上章司馬牛問仁而來的。這次問的是「君子」。

司馬牛請教孔子怎樣才是一個君子。孔子回答說:「君子不擔心、不害怕。」﹝司馬牛再﹞問:「不擔心、不害怕就叫作君子了嗎?」孔子回答說:「自己反省﹝沒做過甚麼錯事﹞,幹嘛要擔心害怕?」

這裡的「君子」不是指在位者,而是有道德修養的人。「疚」一說是「病」(包咸、皇侃、朱子),包咸進一步發揮說:「自省無罪惡,無可憂懼」。一說是「窮」,戴望解釋說:「內省不窮於道,適弗逢世,亦無憂懼。」

〈顏淵3〉仁者其言也訒

〈顏淵3〉司馬牛問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訒。」曰:「其言也訒,斯謂之仁已乎?」子曰:「為之難,言之得無訒乎?」

接下來的三章都是司馬牛的問題。這一段《史記》〈仲尼弟子列傳90〉多了「牛多言而躁」(愛說話而且很急躁)的前提,比本章有更清楚的脈絡。

司馬牛向孔子請教「仁」的問題。孔子回答說:「仁者說話﹝很謹慎﹞像是有所難言的樣子。」司馬牛再問說:「說話像是有所難言的樣子,就算是仁者了嗎?」孔子說:「﹝仁道﹞做起來很難,說話能不像是有口難言的樣子嗎?」


〈顏淵2〉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

〈顏淵2〉仲弓問仁。子曰:「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在邦無怨,在家無怨。」仲弓曰:「雍雖不敏,請事斯語矣。」

前章是由孔子「德行」門排第一的顏淵請教孔子「仁」的具體做法,這章是同一「德行」門排第四的仲弓請問同樣的問題。弟子問的問題一樣,孔子卻有不同的答案。可是仔細想想,真有那麼不同嗎

仲弓請教孔子有關「仁」的問題。孔子回答說:「出家門或國門要像是去會見重要的賓客那樣﹝的慎重﹞,要讓百姓服勞役要像承辦祭祀大典那樣﹝的慎重﹞。自己不希望別人對我做的事情,我也不要對別人做同樣的事情。﹝如果能夠這樣有同理心,﹞不管在諸侯之邦或是士大夫之家做事,都不會被上司和下屬埋怨。」仲弓聽完﹝,很恭敬地﹞說:「我雖然很笨,但是我願意努力去做。」

《孔子家語》〈七十二弟子解4〉冉雍,字仲弓,伯牛之宗族。生於不肖之父,以德行著名。孔子對他的評價很高,雖然不擅長花言巧語(〈公冶長5〉),但是可以「南面」(〈雍也1〉),是個不可多得的治國良材(〈雍也6〉),列名孔門「德行」(〈先進3〉),當過「季氏宰」(〈子路2〉)。

孔安國說「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是「為仁之道莫尚乎敬」,「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是「恕」,所以以後古注都遵循著「敬」和「恕」就是「仁」來發揮。
邢昺就說:「此章明仁在敬恕也」,朱子也說:「敬以持己,恕以及物,則私意無所容而心德全矣!」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出了此章之外,也出現在〈衛靈公24〉:子貢問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在《禮記》〈大學12〉中,稱為「絜矩之道」。《說苑》〈敬慎29〉有一段不太一樣的話,最後也提到這「八字箴言」:「去徼幸,務忠信,節嗜欲,無取虐於人,則稱為君子,名聲常存。怨生於不報,禍生於多福,安危存於自處,不困在於蚤豫,存亡在於得人,慎終如始,乃能長久。能行此五者,可以全身,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是謂要道也。」現在討論「全球倫理」的學人和宗教人士,也發現這八個字是人類可以溝通的普世價值,不過算是「消極面」,更積極的表述和做法應該是「己立立人,己達達人」(〈雍也30〉)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推恩」(《孟子》〈梁惠王上7〉)。大家都能夠有同理心,換位思考,就往大同世界邁向一步。

朱子還將這章和上章比較:「克己復禮,乾道也;主敬行恕,坤道也。顏、冉之學齊高下淺深於此可見。」

我認為這兩章孔子講的都是具體可行仁的事情,並不抽象。「克己復禮」對應「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非禮勿視聽言動」也對應「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而且也都是從負面來表述。這一章多了個「在家無怨、在邦無怨」,很謙虛地只希望能達到「無怨」的低標,沒有誇大說到要「有功」。而且這兩位弟子也都在之後說「雖不敏,請事斯語矣!」這大概就是「德行」門的「卑以自牧」(《易經》〈謙卦2〉)吧!

「力行近乎仁」(《禮記》〈中庸21〉),這兩位孔門德行弟子未嘗不是「力行『進』乎仁」,向「仁」前進!「前進」就會「靠近」。「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述而30〉)

我認為這正是孔門精髓:只求力行,不比高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附錄

《孔子家語》〈七十二弟子解4〉冉雍,字仲弓,伯牛之宗族。生於不肖之父,以德行著名。
《史記》〈仲尼弟子列傳12〉冉雍字仲弓。
〈公冶長5〉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禦人以口給,屢憎於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雍也1〉子曰:「雍也可使南面。」
〈雍也2〉仲弓問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簡。」仲弓曰:「居敬而行簡,以臨其民,不亦可乎?居簡而行簡,無乃大簡乎?」子曰:「雍之言然。」
〈雍也6〉子謂仲弓曰:「犂牛之子騂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舍諸?」
〈先進3〉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
〈子路2〉仲弓為季氏宰,問政。子曰:「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曰:「焉知賢才而舉之?」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舍諸?」
〈衛靈公24〉子貢問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禮記》〈大學12〉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而民興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所惡於上,毋以使下;所惡於下,毋以事上;所惡於前,毋以先後;所惡於後,毋以從前;所惡於右,毋以交於左;所惡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謂絜矩之道。《詩》云:「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詩》云:「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有國者不可以不慎,辟則為天下戮矣。
《說苑》〈敬慎29〉修身正行,不可以不慎:嗜欲使行虧,讒諛亂正心,眾口使意回,憂患生於所忽,禍起於細微,汙辱難湔灑,敗事不可後追,不深念遠慮,後悔當幾何?夫徼幸者,伐性之斧也;嗜欲者,逐禍之馬也;謾諛者,窮辱之舍也;取虐於人者,趨禍之路也,故曰去徼幸,務忠信,節嗜欲,無取虐於人,則稱為君子,名聲常存。怨生於不報,禍生於多福,安危存於自處,不困在於蚤豫,存亡在於得人,慎終如始,乃能長久。能行此五者,可以全身,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是謂要道也。
《韓詩外傳》〈卷九9〉傳曰:堂衣若扣孔子之門,曰:「丘在乎?丘在乎?」子貢應之曰:「君子尊賢而容眾,嘉善而矜不能,親內及外,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子何言吾師之名焉?」堂衣若曰:「子何年少言之絞?」子貢曰:「大車不絞,則不成其任;琴瑟不絞,則不成其音。子之言絞,是以絞之也。」堂衣若曰:「吾始以鴻之力,今徒翼耳!」子貢曰:「非鴻之力,安能舉其翼!」《詩》曰:「如切如瑳,如琢如磨。」
〈雍也30〉子貢曰:「如有博施於民而能濟眾,何如?可謂仁乎?」子曰:「何事於仁,必也聖乎!堯舜其猶病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
《孟子》〈梁惠王上7〉挾太山以超北海,語人曰『我不能』,是誠不能也。為長者折枝,語人曰『我不能』,是不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挾太山以超北海之類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類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於掌。《詩》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舉斯心加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無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過人者無他焉,善推其所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獸,而功不至於百姓者,獨何與?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物皆然,心為甚。王請度之!抑王興甲兵,危士臣,構怨於諸侯,然後快於心與?
《易經》〈謙卦2〉初六:謙謙君子,用涉大川,吉。象曰:謙謙君子,卑以自牧也。
《禮記》〈中庸21〉子曰:「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知斯三者,則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曰:修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群臣也,子庶民也,來百工也,柔遠人也,懷諸侯也。修身則道立,尊賢則不惑,親親則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則不眩,體群臣則士之報禮重,子庶民則百姓勸,來百工則財用足,柔遠人則四方歸之,懷諸侯則天下畏之。齊明盛服,非禮不動,所以修身也;去讒遠色,賤貨而貴德,所以勸賢也;尊其位,重其祿,同其好惡,所以勸親親也;官盛任使,所以勸大臣也;忠信重祿,所以勸士也;時使薄斂,所以勸百姓也;日省月試,既廩稱事,所以勸百工也;送往迎來,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遠人也;繼絕世,舉廢國,治亂持危,朝聘以時,厚往而薄來,所以懷諸侯也。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所以行之者一也。」
〈述而30〉子曰:「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顏淵1〉克己復禮為仁

〈顏淵1〉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顏淵曰:「請問其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顏淵曰:「回雖不敏,請事斯語矣。」

這是顏淵篇的開頭。篇名取本章的前兩個字。這是第十二卷,所以有時也作「顏淵十二」。古注都分成廿四章,只有今人黃懷信的版本分成廿五章。我們跟據傳統的做法。

這章很重要,因為是孔門第一弟子和老師的問答,又是談論《論語》中出現次數最高的「仁」,所以重要性和境界都特別高。


〈先進26〉吾與點也

〈先進26〉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侍坐。子曰:「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子路率爾而對曰:「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求!爾何如?」對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赤!爾何如?」對曰:「非曰能之,願學焉。宗廟之事,如會同,端章甫,願為小相焉。」「點!爾何如?」鼓瑟希,鏗爾,舍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歎曰:「吾與點也!」三子者出,曾皙後。曾皙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曰:「夫子何哂由也?」曰:「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唯求則非邦也與?」「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唯赤則非邦也與?」「宗廟會同,非諸侯而何?赤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

這章是整部《論語》最長的一章。這也是孔子聽到屬於「政事門」的三位弟子各自表述能力所及之處的一章,可以算是孔子對這三位弟子的志向的評價。這裡沒出現顏淵和子貢,卻出現了曾子的父親曾皙﹝這也是他在《論語》中唯一出現的一次﹞,值得再思翫味。

〈先進25〉子路使子羔為費宰

〈先進25〉子路使子羔為費宰。子曰:「賊夫人之子。」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子曰:「是故惡夫佞者。」

這章是孔子譴責子路讓沒有學過政事的子羔為費宰。子路聽完孔子的教訓之後,還狡辯,就因此被孔子連罵了兩次。

子路讓﹝年輕未學過政事的﹞子羔當「費」這個地方的「宰」。孔子﹝知道以後罵子路﹞說:「你這是糟蹋別人家的孩子!」子路﹝聽了很不服氣地﹞說:「﹝當了宰要﹞治民和事神都是學,何必一定要熟悉經典才算是學呢?」孔子﹝看他不知悔改還狡辯,就在罵他﹞說:「就是討厭像你這樣強詞奪理﹝而不知反省檢討﹞的人。」

「賊」是「害」。「夫人之子」是指「子羔」,也就是在〈先進18〉提到「柴也愚」的「柴」。和前輩不同,劉寶楠對於本章的重要字詞都有詳細的解釋:「民」是「庶人在官」,「人」是「群有司」,兩者「皆所以佐宰治事也。」「社」原指「一百戶人家」,「稷」是「穀神」,「社稷」合稱就是「土地神」。「書」是「《詩》、《書》、《禮》、《樂》之統名。」「佞」是「口才」,也就是逞口舌之快,強詞奪理。


〈先進24〉以道事君,不可則止

〈先進24〉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子曰:「吾以子為異之問,曾由與求之問。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曰:「然則從之者與?」子曰:「弒父與君,亦不從也。」

這章是孔子對於外人之問所提出的對子路和冉求兩位弟子的正反面評價。

季氏家的子弟請問孔子:「您的兩位弟子子路和冉求,是不是算得上大臣呢?」孔子說:「我還以為您要問別的事呢!原來是要問子路和冉求的事。所謂的大臣是以正道來服事君上的人,如果君上不遵行正道,就會諫止。我的兩位不才弟子,﹝做不到這樣,所以﹞只能算是聊備一格的具臣。」季子然又問:「所以他們對於君上交代的事情是言聽計從的囉?」孔子回答說:「﹝那倒不至於﹞如果人家要他們去殺父親和君上,他們還是不會言聽計從的。」


〈先進23〉子在,回何敢死

先進23〉子畏於匡,顏淵後。子曰:「吾以女為死矣!」曰:「子在,回何敢死?」

這章表現的是孔子和顏淵的特殊感情,是孔子難得流露的真情。

孔子到了匡這個地方,因為被錯認為陽虎﹝或稱陽貨﹞,所以被追捕。孔子和弟子遭遇劫難後逃出。顏淵沒跟上孔子一行人。﹝後來兩人相逢。﹞孔子很高興地﹝可能還流著眼淚﹞說:「我還以為你在亂事中死了呢?」顏淵﹝也很激動地﹞回答說:「老師您還在,我哪敢就這麼隨便死了呢?﹝我們的理想都還沒實現呢!﹞」


〈先進22〉聞斯行諸

〈先進22〉子路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聞斯行之?」冉有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公西華曰:「由也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赤也惑,敢問。」子曰:「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這是孔子對同為「孔門四科」中「政事雙傑」的因材施教。

子路請教孔子:「是不是知道了該做的事就要去做?」孔子回答說:「還要聽聽父兄等長輩的意見,怎麼可以擅自作主?」冉有請教孔子說:「是不是知道了該做的事情就要去做呢?」孔子說:「知道了該做的事情就要去做。」公西華﹝不懂孔子為什麼對於弟子同樣的提問卻有不同的回答,所以﹞請教孔子說:「子路學長請問您是不是知道了該做的事情就要去做,您說要聽父兄長輩的意見;冉求學者請教您是不是知道了該做的事情就要去做,您說知道了該做的事情就要去做。我實在對您的同問異答感到困惑不解,所以想請教您原因何在。」孔子回答說:「冉求個性比較退縮,所以鼓勵他勇往直前;子路好勇過人,所以要他退一步想。」


〈先進21〉論篤是與

〈先進21〉子曰:「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莊者乎?」

本章有古注者認為和前章子張問善人有關。可是這段有「子曰」開頭,而且內容也不太相同,合成一章不太說得過去。不過,就算是分章,許多古注還是根據「依文本脈絡解經」,把這章放在「善人」的脈絡來解釋。可是也還有其他不同說法。

順著「善人」的脈絡來說,這三項都是可以為善人的條件。只是這三項具體的解釋略有不同。



朱子把第一句和後兩句分開看:「言但以其言論篤實而與之,則未知其為君子者乎?為色莊者乎?言不可以言貌取人。」這等於是說「不知言,無以知人也」(〈堯曰3〉),以及有「聽其言而觀其行」(〈公冶長10〉)的意涵在內。我覺得比較有理。


〈先進20〉子張問善人之道。

〈先進20〉子張問善人之道。子曰:「不踐跡,亦不入於室。」

這章是孔子對於善人之道的看法。

子張請教孔子有關善人(諸侯)之道。孔子回答說:「如果不遵循前賢往聖之禮而行的人,就沒辦法進一步到達聖人之道。」

「踐」是「循」,遵從的意思;「跡」是「舊跡」(皇侃)或是「已行舊事之言」(邢昺)。

「善人」,朱子認為是「質美而未學者也」;劉寶楠根據《漢書》〈刑法志〉引用孔子說過的「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子路12〉)以及「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子路11〉)而主張應該是指「諸侯」。我認為兩人都可以「依經解經」得到例證。

〈先進19〉回也其庶乎

〈先進19〉子曰:「回也其庶乎,屢空。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

這章是孔子評論顏淵和子貢兩位弟子。從皇侃以來的註解就很分歧。

何晏首先就提出兩種解釋。第一種是將「庶」解成「庶幾」﹝邢昺說是「庶慕幾微之聖道」﹞,「屢」解成「每」,而將「空」解釋成「窮匱」:「言回庶幾聖道,雖數空匱而樂在其中矣。賜不受教命,惟財貨是殖,億度是非。蓋美回所以勵賜也。」換句話說,這章是評論兩位弟子對於孔子之道的體悟有差別:顏回雖窮而樂道,子貢不受教,富而不好禮。這種解釋不僅符合孔子對於子貢問起「貧而無諂,富而無驕」的更高層次的回答(〈學而15〉),同時也和子貢評論顏回和自己相比時的結論是差不多的:「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公冶長9〉)簡言之,顏回得道,子貢得財。我贊成這樣的解釋。


〈先進18〉柴愚,參魯,師辟,由喭

〈先進18〉柴也愚,參也魯,師也辟,由也喭。

這章沒有「子曰」兩字,有的版本說是漏了寫。有的版本把此章和下一章合起來當成一章,作為孔子對六位弟子的評論。我們不擅自增字,所以還是兩章分開看。甚至都不能斷言說這是孔子的評論。

子羔這個人愚直、曾參這個人魯頓、子張這個人注重表面功夫,子路這個人剛猛失禮。


〈先進17〉小子鳴鼓而攻之

〈先進17〉季氏富於周公,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

這章是孔子對於弟子冉求為虎作倀,助紂為虐的事情大為失望和不滿。

季氏比周公還有富有,卻還要冉有再跟老百姓徵稅,讓自己再更富有。孔子﹝知道後,大聲宣告﹞說:「這樣做﹝違背了我平時的教誨﹞還算得上是我的學生嗎?各位同學可以敲起鼓來聲討這麼一個﹝不知民間疾苦的﹞人。


〈先進16〉過猶不及

〈先進16〉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曰:「然則師愈與?」子曰:「過猶不及。」

這章是子貢請教孔子,比較子張和子夏兩位學弟的表現。

子貢請教孔子:「子張和子夏兩位學弟哪一位比較有賢德?」孔子說:「子張行為往往超過禮的要求,子夏又往往達不到禮的要求。」﹝子貢又追﹞問說:「那麼是子張比較有賢德囉?」孔子回答說:「超過禮的要求和達不到禮的要求兩者是一樣的。﹝沒有誰比誰好的問題。﹞」

〈先進15〉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

〈先進15〉子曰:「由之瑟奚為於丘之門?」門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

這章是孔子批評子路彈瑟,引起其他門人誤會,孔子再加以說明的故事。

孔子﹝評論﹞說:「子路把瑟彈成這個樣子,怎麼算是我的門人呢?」其他弟子聽了,就不尊敬子路。孔子﹝知道了以後,馬上補充﹞說:「子路算是進到我的大廳,可是還沒進到我的居室。」


〈先進14〉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先進14〉魯人為長府。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這章彰顯平常不愛說話的閔子騫的德行。

魯國的國君想要改建藏寶物的倉庫﹝或魯君的別館,或是錢幣的樣式﹞。閔子騫﹝聽到了就﹞說「就照原來的樣子不就好了嗎?為什麼要﹝勞民傷財﹞改建呢?」孔子﹝知道了這件事以後就﹞說:「這個人平常不愛說話,可是一開口就說到重點。」


〈先進13〉子樂

〈先進13〉閔子侍側,誾誾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貢,侃侃如也。子樂。「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這章提到四位孔子的弟子,分別是「德行」的閔子騫,「政事雙雄」冉有和子路,以及「言語」的子貢,卻沒提到「文學雙傑」子游和子夏,以及孔門第一的顏淵。

閔子騫陪侍在孔子身旁,表現出中正平和的樣子;子路則表現出勇武剛強的樣子;冉有和子貢都是一團和樂的樣子。孔子看到四位弟子表現出適合各自個性的情感表現,十分高興。﹝不過,他特別提醒說﹞「像子路這樣子剛強,恐怕哪一天會遭遇不測啊!」


〈先進12〉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先進12〉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

這章表明孔子是個實事求事之人,不語怪力亂神之事。

子路請教孔子怎麼服侍鬼神。孔子說:「連活著的人都沒法服侍好,怎麼去談服侍鬼神的事情?」﹝子路又﹞問了有關死的問題。孔子回答說:「連生的事情都還沒搞清楚,哪能知道死的事情?」

「季路」就是「子路」。「鬼神」,古注都略過。戴望說:「鬼者精魂所歸;神者、引物而出,謂祖廟山川五祀之屬也。」不如毓老師說得清楚明白:「人死曰鬼,有遺德在人間者曰神。」


〈先進11〉顏淵死,門人欲厚葬之

〈先進11〉顏淵死,門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門人厚葬之。子曰:「回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本章是講顏淵過世的第四章。元朝的許謙在《讀四書叢說》中說過「顏淵死四章,以次第言之,當是天喪第一、哭之慟第二,請車第三、後葬第四。蓋門人雜記夫子之言,故不記前後也。」

顏淵過世後,孔子的門子想要厚葬這位很受眾人敬仰的同門。可此孔子卻說:「﹝不合乎禮﹞不可以厚葬。」門弟子沒聽孔子的話,還是替顏淵辦了個隆重的葬禮。孔子﹝知道了以後﹞說:「顏回把我看成像父親一樣,可是我卻不能將他看成自己的兒子那樣﹝決定葬禮的豐儉﹞。﹝要將顏淵厚葬﹞不是我的主張,是各位同門執意要這麼做的。」


〈先進10〉顏淵死,子哭之慟。

〈先進10〉顏淵死,子哭之慟。從者曰:「子慟矣。」曰:「有慟乎?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

這章是有關顏淵過世的第三章。讓孔子因為弟子之問,而道出自己的哀傷之情。

顏淵過世後,孔子哭得傷心過度。跟在旁邊的弟子就提醒孔子:「您傷心過度了!」孔子回答說:「我真有傷心過度嗎?我不會這樣的人傷心過度,我還要為誰呢?」


〈先進9〉顏淵死

〈先進9〉顏淵死。子曰:「噫!天喪予!天喪予!」

這章還是講顏淵死後,孔子的悲傷。

顏淵過世了。孔子﹝悲嘆地﹞說:「噫!真是老天爺要滅絕我所傳的道啊!真是老天爺要滅絕我所傳的道啊!」

「噫」是「傷痛之聲」。「天喪予」,孔安國就說是「若喪己」。皇侃說的比較對:「今淵既死,是孔道亦亡,故云『天喪我』也。」朱子也說:「悼道無傳,若天喪己也。」可是根據董仲舒的說法,孔子要到後來的「西狩獲麟」,才說出「吾道窮,吾道窮」(《春秋繁露》〈隨本消息1〉和《史記》〈孔子世家71〉)。重複說兩遍,是因為很難過。

〈先進8〉顏淵死,顏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椁

〈先進8〉顏淵死,顏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椁。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鯉也死,有棺而無椁。吾不徒行以為之椁。以吾從大夫之後,不可徒行也。」

承接上章,接下來的四章也都和顏淵的死有關。這章可以看到身為人父的顏路和身為人師的孔子對於顏淵之死的一樣情和兩種不同的做法。

顏淵過世後,他的父親顏路﹝因為貧窮﹞請孔子賣了自己的馬車來買棺材。孔子說:「不管您的公子有才或是小犬無才,他們都是我們的小孩。我的孩子孔鯉過世的時候,只有內棺材。我不能他買個棺材而賣掉馬車徒步而行﹝,這是不符合我的大夫身分﹞。因為我是大夫之家的後人,﹝更應該知禮守禮﹞不能無車徒步而行。」

〈先進7〉有顏回者好學

〈先進7〉季康子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

這章是透過孔子回答季康子之問「好學弟子」而回憶起短命的顏回。


季康子問孔子說:「您的哪位弟子算得上是好學?」孔子﹝恭敬而帶點回憶地﹞回答說:「有一位叫作顏回的弟子好學,可惜他短命死了!現在沒有好學的弟子了!」



〈先進6〉南容三復「白圭」

〈先進6〉南容三復「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

邢昺說這章是「美南容慎言也」,我覺得應該是南容常常以慎言提醒自己,至於他是否在真實生活中慎言,這裡並沒有提及。這章沒有孔子講的話,是弟子轉述孔子的替自己姪女做主嫁人的行為。

南容經常反覆用《詩經》〈白圭〉的話提醒自己慎言。孔子就把他哥哥的女兒嫁給他。

「南容」到底是誰,古注出現過不同的五個名字的說法:「括」、「适」、「韜」、「說」、「閱」,莫衷一是﹝不厭其煩的人可以去參考劉寶楠在〈公冶長2〉的注解﹞。反正相關的史料不足,我們也就不必跟著鑽牛角尖。

2015年5月15日 星期五

〈先進5〉孝哉閔子騫

〈先進5〉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

這章是接著上章提到顏淵之後,再提德行門第二的閔子騫的孝行。

孔子說:「閔子騫真是個孝子啊!他對於父母的孝順和對於兄弟的友恭,都讓人異口同聲稱讚。」

「間」是「非」。「昆」是「兄」,皇侃說:「謂兄為昆,昆、明也,尊而言之。」


〈先進4〉回也非助我者也

先進4〉子曰:「回也非助我者也,於吾言無所不說。」

繼前章說過「四科十哲」之後,本章先提「德行」科的顏淵。不過好像不是讚美的話。

孔子說:「顏回並不是幫助我﹝教學相長﹞的人,因為他對於我講的話都欣然接受﹝而沒有質疑和論辯﹞。」

這裡的「助」是「益」(孔安國、邢昺),也就是幫助。「說」是「悅」,也就是發自內心的歡喜。劉寶楠認為「說」是「解」,「不說」就是「不解」。

皇侃就舉例說:「聖人為教,須賢啟發,﹝子﹞游、﹝曾﹞參之徒聞言輒問,是助益於我,以增曉導。而顏淵默識,聞言說解,不嘗口諮,於我教化無益,故云非助我者,於吾言無所不說也。」這樣的解釋認為,孔子對顏回的「不違如愚」(〈為政9〉)是不滿意的。

〈先進3〉德行,言語,政事,文學

〈先進3〉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

這章將孔門弟子的特長分成「四科」,總共十個人,唐朝以後通常稱為「十哲」。這十位也都列名在孔廟的大成殿中,有機會各位可以到孔廟去算算看﹝其實除了這十位之外,還有孔子完全不認識的人﹞。這十人算是孔門弟子中的佼佼者(《史記》〈仲尼弟子列傳1〉)。

孔子的弟子中以德行見長的有四位:顏淵、閔子騫、冉伯牛和仲弓。以言語見長的有兩位:宰我和子貢。以政事見長的有兩位:冉有和子路。以文學見長的有兩位:子游和子夏。

2015年5月14日 星期四

〈先進2〉附錄

附錄

〈衛靈公2〉在陳絕糧,從者病,莫能興。子路慍見曰:「君子亦有窮乎?」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
《史記》〈孔子世家44〉孔子遷于蔡三歲,吳伐陳。楚救陳,軍于城父。聞孔子在陳、蔡之間,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將往拜禮,陳、蔡大夫謀曰:「孔子賢者,所刺譏皆中諸侯之疾。今者久留陳蔡之間,諸大夫所設行皆非仲尼之意。今楚,大國也,來聘孔子。孔子用於楚,則陳蔡用事大夫危矣。」於是乃相與發徒役圍孔子於野。不得行,絕糧。從者病,莫能興。孔子講誦弦歌不衰。子路慍見曰:「君子亦有窮乎?」孔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
《史記》〈孔子世家46~48〉孔子知弟子有慍心,乃召子路而問曰:「《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邪?吾何為於此?」子路曰:「意者吾未仁邪?人之不我信也。意者吾未知邪?人之不我行也。」孔子曰:「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安有伯夷、叔齊?使知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子路出,子貢入見。孔子曰:「賜,《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邪?吾何為於此?」子貢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蓋少貶焉?」孔子曰:「賜,良農能稼而不能為穡,良工能巧而不能為順。君子能脩其道,綱而紀之,統而理之,而不能為容。今爾不脩爾道而求為容。賜,而志不遠矣!」子貢出,顏回入見。孔子曰:「回,《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邪?吾何為於此?」顏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夫道之不修也,是吾醜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國者之醜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孔子欣然而笑曰:「有是哉顏氏之子!使爾多財,吾為爾宰。」
《孟子》〈盡心下64〉孟子曰:「君子之戹於陳、蔡之閒,無上下之交也。」
《荀子》〈宥坐8〉孔子南適楚,厄於陳、蔡之間,七日不火食,藜羹不糝,弟子皆有飢色。子路進而問之曰:「由聞之:為善者天報之以福,為不善者天報之以禍。今夫子累德積義懷美,行之日久矣,奚居之隱也?」孔子曰:「由不識,吾語女。女以知者為必用邪?王子比干不見剖心乎!女以忠者為必用邪?關龍逢不見刑乎!女以諫者為必用邪?吳子胥不磔姑蘇東門外乎!夫遇不遇者,時也;賢不肖者,材也;君子博學深謀,不遇時者多矣!由是觀之,不遇世者眾矣,何獨丘也哉!且夫芷蘭生於深林,非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之學,非為通也,為窮而不困,憂而意不衰也,知禍福終始而心不惑也。夫賢不肖者,材也;為不為者,人也;遇不遇者,時也;死生者,命也。今有其人,不遇其時,雖賢,其能行乎?苟遇其時,何難之有!故君子博學深謀,修身端行,以俟其時。」孔子曰:「由!居!吾語女。昔晉公子重耳霸心生於曹,越王句踐霸心生於會稽,齊桓公小白霸心生於莒。故居不隱者思不遠,身不佚者志不廣;女庸安知吾不得之桑落之下?」
《說苑》〈雜言16〉孔子遭難陳、蔡之境,絕糧,弟子皆有饑色,孔子歌兩柱之間。子路入見曰:「夫子之歌,禮乎?」孔子不應,曲終而曰:「由,君子好樂為無驕也,小人好樂為無懾也,其誰知之?子不我知而從我者乎?」子路不悅,援干而舞,三終而出。及至七日,孔子脩樂不休,子路慍見曰:「夫子之脩樂,時乎?」孔子不應,樂終而曰:「由,昔者齊桓霸心生于莒,句踐霸心生於會稽,晉文霸心生於驪氏,故居不幽,則思不遠,身不約則智不廣,庸知而不遇之。」於是興,明日免於厄。子貢執轡曰:「二三子從夫子而遇此難也,其不可忘也!」孔子曰:「惡是何也?語不云乎?三折肱而成良醫。夫陳、蔡之間,丘之幸也。二三子從丘者皆幸人也。吾聞人君不困不成王,列士不困不成行。昔者湯困於呂,文王困於羑里,秦穆公困於殽,齊桓困於長勺,句踐困於會稽,晉文困於驪氏。夫困之為道,從寒之及煖,煖之及寒也,唯賢者獨知而難言之也。《易》曰:『困亨貞,大人吉,無咎。有言不信。』聖人所與人難言信也。」
《說苑》〈雜言17〉孔子困於陳、蔡之間,居環堵之內,席三經之席,七日不食,藜羹不糝,弟子皆有饑色,讀詩書治禮不休。子路進諫曰:「凡人為善者天報以福,為不善者天報以禍。今先生積德行,為善久矣。意者尚有遺行乎?奚居隱也!」孔子曰:「由,來,汝不知。坐,吾語汝。子以夫知者為無不知乎?則王子比干何為剖心而死?以諫者為必聽耶?伍子胥何為抉目於吳東門?子以廉者為必用乎?伯夷、叔齊何為餓死於首陽山之下?子以忠者為必用乎?則鮑莊何為而肉枯?荊公子高終身不顯,鮑焦抱木而立枯,介子推登山焚死。故夫君子博學深謀不遇時者眾矣,豈獨丘哉!賢不肖者才也,為不為者人也,遇不遇者時也,死生者命也;有其才不遇其時,雖才不用,苟遇其時,何難之有!故舜耕歷山而逃於河畔,立為天子則其遇堯也。傅說負壤土、釋板築,而立佐天子,則其遇武丁也。伊尹,有莘氏媵臣也,負鼎俎調五味而佐天子,則其遇成湯也。呂望行年五十賣食於棘津,行年七十屠牛朝歌,行年九十為天子師,則其遇文王也。管夷吾束縛膠目,居檻車中,自車中起為仲父,則其遇齊桓公也。百里奚自賣取五羊皮,伯氏牧羊以為卿大夫,則其遇秦穆公也。沈尹名聞天下,以為令尹,而讓孫叔敖,則其遇楚莊王也。伍子胥前多功,後戮死,非其智益衰也,前遇闔廬,後遇夫差也。夫驥厄罷鹽車,非無驥狀也,夫世莫能知也;使驥得王良、造父,驥無千里之足乎?芝蘭生深林,非為無人而不香。故學者非為通也,為窮而不困也,憂而不衰也,此知禍福之始而心不惑也,聖人之深念獨知獨見。舜亦賢聖矣,南面治天下,唯其遇堯也;使舜居桀紂之世,能自免於刑戮固可也,又何官得治乎?夫桀殺關龍逄而紂殺王子比干,當是時,豈關龍逄無知,而比干無惠哉?此桀紂無道之世然也。故君子疾學修身端行,以須其時也。」
《韓詩外傳》〈卷七6〉孔子困於陳蔡之間,即三經之席,七日不食,藜羹不糝,弟子有飢色,讀書習禮樂不休。子路進諫曰:「為善者天報之以福,為不善者天報之以賊。今夫子積德累仁,為善久矣,意者、當遣行乎?奚居之隱也?」孔子曰:「由來!汝小人也,未講於論也。居,吾語汝:子以知者為無罪乎?則王子比干何為刳心而死;子以義者為聽乎?則伍子胥何為抉目而懸吳東門;子以廉者為用乎?則伯夷叔齊何為餓於首陽之山;子以忠者為用乎?則鮑叔何為而不用,葉公子高終身不仕,鮑焦抱木而泣,子推登山而燔。故君子博學深謀,不遇時者眾矣,豈獨丘哉!賢不肖者、材也,遇不遇者、時也,今無有時,賢安所用哉!故虞舜耕於歷山之陽,立為天子,其遇堯也;傅說負土而版築,以為大夫,其遇武丁也;伊尹故有莘氏僮也,負鼎操俎,調五味,而立為相,其遇湯也;呂望行年五十,賣食棘津,年七十,屠於朝歌,九十乃為天子師,則遇文王也;管夷吾束縛自檻車,以為仲父,則遇齊桓公也;百里奚自賣五羊之皮,為秦伯牧牛,舉為大夫,則遇秦繆公也;虞丘於天下以為令尹,讓於孫叔敖,則遇楚莊王也;伍子胥前功多,後戮死,非知有盛衰也,前遇闔閭,後遇夫差也。夫驥罷鹽車,此非無形容也,莫知之也,使驥不得伯樂,安得千里之足,造父亦無千里之手矣。夫蘭茞生於茂林之中,深山之間,人莫見之故不芬;夫學者非為通也,為窮而不困,憂而志不衰,先知禍福之始,而心無惑焉,故聖人隱居深念,獨聞獨見。夫舜亦賢聖矣,南面而治天下,惟其遇堯也,使舜居桀紂之世,能自免於刑戮之中,則為善矣,亦何位之有?桀殺關龍逢,紂殺王子比干,當此之時,豈關龍逢無知,而王子比干不慧哉!此皆不遇時也。故君子務學脩身端行而須其時者也,子無惑焉。」《詩》曰:「鶴鳴于九皋,聲聞于天。」
《孔子家語》〈在厄1〉楚昭王聘孔子,孔子往拜禮焉,路出于陳、蔡。陳、蔡大夫相與謀曰:「孔子聖賢,其所刺譏,皆中諸侯之病。若用於楚,則陳、蔡危矣。」遂使徒兵距孔子。孔子不得行,絕糧七日,外無所通,黎羹不充,從者皆病,孔子愈慷慨講誦,絃歌不衰。乃召子路而問焉,曰:「《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乎?奚為至於此?」子路慍,作色而對曰:「君子無所困。意者夫子未仁與?人之弗吾信也;意者夫子未智與?人之弗吾行也。且由也,昔者聞諸夫子:『為善者,天報之以福;為不善者,天報之以禍。』今夫子積德懷義,行之久矣,奚居之窮也?」子曰:「由未之識也!吾語汝。汝以仁者為必信也,則伯夷、叔齊不餓死首陽;汝以智者為必用也,則王子比干不見剖心;汝以忠者為必報也,則關龍逢不見刑;汝以諫者為必聽也,則伍子胥不見殺。夫遇不遇者,時也;賢不肖者,才也。君子博學深謀,而不遇時者,眾矣。何獨丘哉!且芝蘭生於深林,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為窮困而敗節,為之者人也,生死者命也。是以晉重耳之有霸心,生於曹、衛;越王句踐之有霸心,生於會稽。故居下而無憂者,則思不遠;處身而常逸者,則志不廣。庸知其終始乎?」子路出。召子貢,告如子路。子貢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盍少貶焉?」子曰:「賜!良農能稼,不必能穡;良工能巧,不能為順;君子能修其道,綱而紀之,不必其能容。今不修其道,而求其容,賜,爾志不廣矣!思不遠矣!」子貢出。顏回入,問亦如之。顏回曰:「夫子之道至大,天下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之,世不我用,有國者之醜也。夫子何病焉!不容然後見君子。」孔子欣然歎曰:「有是哉,顏氏之子!吾亦使爾多財,吾為爾宰。」
《孔子家語》〈在厄4〉孔子厄於陳、蔡,從者七日不食。子貢以所齎貨,竊犯圍而出,告糴於野人,得米一石焉。顏回、仲由炊之於壞屋之下,有埃墨墮飯中,顏回取而食之。子貢自井望見之,不悅,以為竊食也,入問孔子曰:「仁人廉士窮,改節乎?」孔子曰:「改節即何稱於仁廉哉?」子貢曰:「若回也,其不改節乎?」子曰:「然。」子貢以所飯告孔子,子曰:「吾信回之為仁久矣。雖汝有云,弗以疑也,其或者必有故乎?汝止,吾將問之。」召顏回曰:「疇昔予夢見先人,豈或啟祐我哉。子炊而進飯,吾將進焉。」對曰:「向有埃墨墮飯中,欲置之,則不潔;欲棄之,則可惜。回即食之,不可祭也。」孔子曰:「然乎!吾亦食之。」顏回出。孔子顧謂二三子曰:「吾之信回也,非待今日也。」二三子由此乃服之。
《孔子家語》〈困誓4〉孔子遭厄於陳、蔡之閒,絕糧七日,弟子餒病,孔子絃歌。子路入見曰:「夫子之歌,禮乎?」孔子弗應,曲終而曰:「由來!吾語汝。君子好樂,為無驕也;小人好樂,為無懾也。其誰之,子不我知而從我者乎?」子路悅,援戚而舞,三終而出。明日,免於厄,子貢執轡,曰:「二三子從夫子而遭此難也,其弗忘矣!」孔子曰:「善惡何也?夫陳、蔡之閒,丘之幸也。二三子從丘者,皆幸也。吾聞之,君不困不成王,烈士不困行不彰,庸知其非激憤厲志之始於是乎在。」
《風俗通義》〈窮通〉〈孔子1〉孔子困於陳、蔡之間,七日不嘗粒,藜羹不糝,而猶絃琴於室。顏回釋菜於戶外,子路、子貢相與言曰:「夫子逐於魯,削迹於衛,拔樹於宋,今復見厄於此。殺夫子者無罪,籍夫子者不禁;夫子絃歌鼓儛,未嘗絕音。蓋君子之無恥也若此乎?」顏淵無以對,以告孔子。孔子恬然推琴,喟然而嘆曰:「由與賜、小人也。召,吾語之。」子路與子貢入,子路曰:「如此可謂窮矣。」夫子曰:「由,是何言也?君子通於道之謂通,窮於道之謂窮。今丘抱仁義之道,以遭亂性之患,其何窮之為?故內省不疚於道,臨難而不失其德。大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昔者桓公得之莒,晉文公得之曹,越得之會稽,陳、蔡之厄,於立其幸乎?」自衛反魯,刪《詩》、《書》,定《禮》、《樂》,制《春秋》之義,著素王之法,復相定公,會于夾谷,昭舊以正其禮,抗辭以拒其侮,齊人謝過,來歸鄆、讙、龜陰之田焉。
《孔叢子》〈詰墨9〉墨子曰:「孔子厄於陳、蔡之間,子路烹豚,孔子不問肉之所由來而食之。剝人之衣以沽酒,孔子不問酒之所由來而飲之。」
《墨子》〈卷九〉〈非儒下11〉孔丘窮於蔡、陳之閒,藜羹不糝,十日,子路為享豚,孔丘不問肉之所由來而食;號人衣以酤酒,孔丘不問酒之所由來而飲。哀公迎孔子,席不端弗坐,割不正弗食,子路進,請曰:「何其與陳、蔡反也?」孔丘曰:「來!吾語女,曩與女為苟生,今與女為苟義。」夫飢約則不辭妄取,以活身,贏飽則偽行以自飾,汙邪詐偽,孰大於此!
《莊子》〈外篇〉〈山木7〉孔子窮於陳、蔡之間,七日不火食,左據槁木,右擊槁枝,而歌猋氏之風,有其具而無其數,有其聲而無宮角,木聲與人聲,犁然有當於人心。顏回端拱還目而窺之。仲尼恐其廣己而造大也,愛己而造哀也,曰:「回!無受天損易,無受人益難。無始而非卒也,人與天一也。夫今之歌者其誰乎?」回曰:「敢問無受天損易。」仲尼曰:「飢溺寒暑,窮桎不行,天地之行也,運物之泄也,言與之偕逝之謂也。為人臣者,不敢去之。執臣之道猶若是,而況乎所以待天乎!」「何謂無受人益難?」仲尼曰:「始用四達,爵祿並至而不窮,物之所利,乃非己也,吾命有在外者也。君子不為盜,賢人不為竊。吾若取之,何哉?故曰:鳥莫知於鷾鴯,目之所不宜處,不給視,雖落其實,棄之而走。其畏人也,而襲諸人間,社稷存焉爾。」「何謂無始而非卒?」仲尼曰:「化其萬物而不知其禪之者,焉知其所終?焉知其所始?正而待之而已耳。」「何謂天與人一邪?」仲尼曰:「有人,天也;有天,亦天也。人之不能有天,性也,聖人晏然體逝而終矣。」
《莊子》〈外篇〉〈讓王13〉孔子窮於陳、蔡之間,七日不火食,藜羹不糝,顏色甚憊,而弦歌於室。顏回擇菜,子路、子貢相與言曰:「夫子再逐於魯,削迹於衛,伐樹於宋,窮於商、周,圍於陳、蔡,殺夫子者無罪,藉夫子者無禁。弦歌鼓琴,未嘗絕音,君子之無恥也若此乎?」顏回無以應,入告孔子。孔子推琴喟然而歎曰:「由與賜,細人也。召而來!吾語之。」子路、子貢入。子路曰:「如此者可謂窮矣。」孔子曰:「是何言也!君子通於道之謂通,窮於道之謂窮。今丘抱仁義之道,以遭亂世之患,其何窮之為?故內省而不窮於道,臨難而不失其德,天寒既至,霜露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陳、蔡之隘,於丘其幸乎!」孔子削然反琴而弦歌,子路扢然執干而舞。子貢曰:「吾不知天之高也,地之下也。」古之得道者,窮亦樂,通亦樂。所樂非窮通也,道德於此,則窮通為寒暑風雨之序矣。故許由娛於潁陽,而共伯得乎共首。
《呂氏春秋》〈孝行覽〉〈慎人4〉孔子窮於陳、蔡之間,七日不嘗食,藜羹不糝。宰予備矣,孔子弦歌於室,顏回擇菜於外。子路與子貢相與而言曰:「夫子逐於魯,削跡於衛,伐樹於宋,窮於陳、蔡,殺夫子者無罪,藉夫子者不禁,夫子弦歌鼓舞,未嘗絕音,蓋君子之無所醜也若此乎?」顏回無以對,入以告孔子。孔子憱然推琴,喟然而歎曰:「由與賜,小人也。召,吾語之。」子路與子貢入。子貢曰:「如此者可謂窮矣。」孔子曰:「是何言也?君子達於道之謂達,窮於道之謂窮。今丘也拘仁義之道,以遭亂世之患,其所也,何窮之謂?故內省而不疚於道,臨難而不失其德。大寒既至,霜雪既降,吾是以知松柏之茂也。昔桓公得之莒,文公得之曹,越王得之會稽。陳、蔡之阨,於丘其幸乎!」孔子烈然返瑟而弦,子路抗然執干而舞。子貢曰:「吾不知天之高也,不知地之下也。」古之得道者,窮亦樂,達亦樂。所樂非窮達也,道得於此,則窮達一也,為寒暑風雨之序矣。故許由虞乎潁陽,而共伯得乎共首。
《呂氏春秋》〈審分覽〉〈任數4〉孔子窮乎陳、蔡之間,藜羹不斟,七日不嘗粒,晝寢。顏回索米,得而爨之,幾熟。孔子望見顏回攫其甑中而食之。選間,食熟,謁孔子而進食。孔子佯為不見之。孔子起曰:「今者夢見先君,食潔而後饋。」顏回對曰:「不可。嚮者煤室入甑中,棄食不祥,回攫而飯之。」孔子歎曰:「所信者目也,而目猶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猶不足恃。弟子記之,知人固不易矣。」故知非難也,孔子之所以知人難也。
〈子罕5〉子畏於匡。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先進2〉從我於陳、蔡者,皆不及門也

〈先進2〉子曰:「從我於陳、蔡者,皆不及門也。」

這章是孔子懷念當初跟他受困在陳、蔡之間的弟子。有的版本將本章和下一章當成一章來說。不過,下章提到的「四科十哲」,只有顏淵、子路、子貢三人,再加上宰我四人隨侍在旁。子張雖也被提及,但未列入「十哲」之中。因此,這兩章應該是沒有關係的。

孔子說:「當初跟我在陳、蔡之間被圍困的弟子,﹝現在﹞都沒有去當官﹝或:都不在身邊。」

「門」有兩解:一、鄭玄說是「仕進之門」。皇侃順著這樣的說法,進一步解釋說:「孔子言時世亂離,非為我道不行,祇我門徒,雖從我在陳、蔡者,亦失於時,不復及仕進門也。」邢昺和戴望也採用這種說法。二、韓愈說是「聖人之門」。朱子也是這種看法。

〈先進1〉先進於禮樂,野人也

〈先進1〉子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後進於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

〈先進》是第十一篇,有廿四、廿五、廿六章三種版本。皇侃認為「此篇名弟子進受業者先後也。所以次前者,既還教鄉黨,則進受業宜有先後,故〈先進〉次〈鄉黨〉也。」邢昺則主張「前篇論夫子在鄉黨,聖人之行也;此篇論弟子賢人之行,聖賢相次,亦其宜也。」朱子則指出「此偏多評弟子賢否。」

此章講先進和後進跟禮樂之間或為野人或為君子的關係。此章古注解釋頗有歧異。關鍵在於怎麼理解「先進」和「後進」並且怎麼看待「野人」和「君子」,更關鍵的恐怕是畫龍點睛的最後一句「如用之,則吾從先進」。


〈鄉黨18〉色斯舉矣,翔而後集

〈鄉黨18〉色斯舉矣,翔而後集。曰:「山梁雌雉,時哉!時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

這章是孔子看到雌雉知時,而借機感嘆。不過幾種古注的解釋差異很大。這章放在〈鄉黨〉的最後,還引用了孔子的話,和前面只記載孔子舉止行為的篇章很不相同。朱子覺得這張怪怪的,推測「上下必有闕文」。戴望也有同感。

何晏所引用的各家解釋很片段:馬融說:「見顏色不善而去」,這應該是解釋「色斯舉矣」。周曰:「回翔審觀而後下止也」是解釋「翔而後集」。何曰:「言山梁雌雉得其時,而人不得其時,故歎之」是說本章主旨。


〈鄉黨17〉升車,必正立執綏

〈鄉黨17〉升車,必正立執綏。車中,不內顧,不疾言,不親指。

此章描述孔子搭乘別人駕駛的馬車時的舉止行為。

孔子登上馬車,一定會站得好好的,並且握緊馬車上的繩子。站在馬車裡,眼睛不東張西望,不大聲喧嘩,手也不亂動﹝指來指去﹞。

「綏」、皇侃說是「牽以上車之繩也。若升車時,則正立而執綏以上,所以為安也。」《說文解字》〈系部8718〉「綏、車中把也。」

「不內顧」、包咸說是「前視不過衡軛,旁視不過輢轂。」皇侃解釋「內、猶後也;顧;迴頭也。升在車上,不迴頭後顧也。所以然者,後人從己者不能常正,若轉顏見之,則掩人私不備,非大德之所為,故不為也。」這是替別人想。我覺得自己站在車上亂動,恐怕自身也不安全。

「不疾言」,皇侃說「疾、高急也。在車上言易高,故不疾言,為驚於人也。」也就是怕大聲喧嘩嚇到別人。

「不親指」、皇侃說「車上既高,亦不得手有所親指點,謂惑下人也。」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附錄

《說文解字》〈系部8718〉綏:車中把也。从糸从妥。

〈鄉黨16〉寢不尸,居不容

〈鄉黨16〉寢不尸,居不容。見齊衰者,雖狎,必變。見冕者與瞽者,雖褻,必以貌。凶服者式之,式負版者。有盛饌,必變色而作。迅雷風烈,必變。

這章描述的比較雜亂,有孔子睡覺和家居生活,也有孔子面對特殊人群和天氣的應變舉止。

孔子睡覺的時候不會張開四肢成「大」字形,不會像死屍那樣,平常家居也不特別嚴肅,而是表情自然。見到穿喪服的人,就算是平常很親近的人,態度也會變得嚴肅起來。看到戴著帽子的官員以及盲人,就算是平常很常見面,也會很禮貌對待。﹝孔子搭乘馬車,路上﹞碰到有人穿著喪服或是挑擔販賣的人,孔子都會躬著身體扶著車上橫木,表達敬意。碰到主人特別豐盛地招待,一定起身對主人表達感謝。碰到打雷和刮大風,孔子也會變得比平常嚴肅。


〈鄉黨15〉朋友死,無所歸

〈鄉黨15〉朋友死,無所歸。曰:「於我殯。」朋友之饋,雖車馬,非祭肉,不拜。

這章描述的是孔子對待朋友的行為舉止

如果朋友過世了,沒有親友可以主持殯葬典禮。孔子就說:「讓我來主持殯葬典禮。」如果朋友送東西給孔子,就算是貴重如車馬,孔子也不拜謝,指有送祭肉才要答禮拜謝。

「無所歸」、孔安國說是「無親昵也」,戴望說是「無親屬主之者也。」「殯」,皇侃說「停屍於寢以待葬也」,戴望說是「以大斂而徙棺曰殯」,也就是人死後屍體放到棺材以後,還沒有下葬之前的階段。

孔子其實不只照顧無親友的朋友的死,他也照顧朋友活著的時候,特別是朋友來沒地方住的時候,孔子是管住的,應該也管吃(《禮記》〈檀弓上95〉、《孔子家語》〈子貢問6〉和《白虎通德論》〈三綱六紀5〉)。

〈鄉黨14〉入太廟,每事問

〈鄉黨14〉入太廟,每事問

這章在〈八佾15〉已經有詳細地說明。整個說話的場合也比本章清楚。孔子當時也回答了「入太廟,每事問」是「禮」,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手法反諷了那些批評他「知禮乎」的人才是「知禮乎」。不過,這章是弟子描述孔子到「太廟」,鉅細靡遺地問。

如果是第一次去,這樣的「問」,是「請問」,是請教,是學習。

如果是第二次以後去,這樣的「問」,恐怕是「質問」,而不是「明知故問」。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表示慎重而問,也是再度確認的意思。


〈鄉黨13〉君賜食,必正席先嘗之

〈鄉黨13〉君賜食,必正席先嘗之;君賜腥,必熟而薦之;君賜生,必畜之。侍食於君,君祭,先飯。疾,君視之,東首,加朝服,拖紳。君命召,不俟駕行矣。

這章展現的是孔子作為人臣的行為舉止

魯君賜給孔子食物之後,孔子一定先將席子調整正位,然後才品嘗食物。魯君如果賜給的是腥肉,孔子必定先煮熟之後,然後祭拜祖先。魯君如果賜給的是活物,孔子就會畜養起來,等待祭祀時再加以宰殺當牲品。和魯君一起吃飯的時候,如果魯君祭拜,孔子就趁機先吃飯。孔子生病時,魯君來探視,就將頭面向東方,在身體上蓋上朝服,而將腰帶也放在衣服腰部的位置。魯君有急事召孔子,孔子就先動身,不等車駕備好。


〈鄉黨12〉廄焚。子退朝

〈鄉黨12〉廄焚。子退朝,曰:「傷人乎?」不問馬。

這章描述孔子重人輕馬。

孔子家養馬的地方失火了。孔子退朝以後聽到這件事,就問說:「有沒有人受傷?」沒有問到有沒有馬匹受傷。

鄭玄認為這是孔子「重人賤畜」的表現。王弼認為孔子這麼問,是為了矯正當時重馬的風氣。朱子稍微替孔子緩頰說:「非不愛馬,然恐傷人之意多,故未暇問。蓋貴人賤畜,理當如此。」

有的斷句是「傷人乎不?問馬。」這樣讓孔子至少還關心馬。但是先問人還是沒錯的。

這種臨危的表現最能看出一個人平常的修為,不容易造假的。


〈鄉黨11〉丘未達,不敢嘗

〈鄉黨11〉問人於他邦,再拜而送之。康子饋藥,拜而受之。曰:「丘未達,不敢嘗。」

這章描述的是在國的領域中送禮和收禮,以及不亂吃藥,特別是長官贈送的藥。

孔子派人到外國出使外交任務,一定會在送別時拜謝兩次。有一次,季康子送孔子一帖藥,孔子拜謝接受,但是說:「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我不敢吃這帖藥。」

「問」是指擔任使節到外國去從事外交工作。何晏、皇侃和朱子都沒特別說到送禮的問題。邢昺率先說到「孔子遺人之禮,問猶遺也,謂因問有物遺之也」,就是派人帶著禮物出國。「再拜」是表示孔子的誠意。

至於「康子饋藥」的部分,邢昺解釋說「凡受人饋遺可食之物,必先嘗而謝之。孔子未達其藥之故,不敢先嘗…亦其禮也。」

藥別亂吃,聽醫生的比聽長官的重要。

〈鄉黨10〉鄉人飲酒

〈鄉黨10〉鄉人飲酒,杖者出,斯出矣。鄉人儺,朝服而立於阼階。

這章是描述孔子在家鄉和老人相處以及碰到驅除瘟疫的儀式時的行為舉止。

故鄉舉行鄉飲酒禮時,孔子一定要等扶著拐杖的老人離開後,自己才起身離開。故鄉舉行驅除瘟疫的儀式時,孔子會穿著正式的朝服站立在門口的階梯上。


〈鄉黨9〉席不正,不坐

〈鄉黨9〉席不正,不坐。

這章講孔子的坐。

席子要合乎禮法擺放,否則就不坐。

一般都解釋:「席子沒放正就不坐」,乍看好像孔子有驕傲的毛病。

皇侃引用范甯的說法:「正席,所以恭敬也。」邢昺解釋的比皇侃完整:「凡為席之禮,天子之席五重,諸侯之席三重,大夫再重。席南鄉北鄉,以西方為上;東鄉西鄉,以南方為上。如此之類,是禮之正也。若不正,則孔子不坐也。」這似乎比較符合守禮的孔子形象。

〈鄉黨8〉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鄉黨8〉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食饐而餲,魚餒而肉敗,不食。色惡,不食。臭惡,不食。失飪,不食。不時,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肉雖多,不使勝食氣。惟酒無量,不及亂。沽酒市脯,不食。不撤薑食。不多食。祭於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食不語,寢不言。雖疏食、菜羹,瓜祭,必齊如也。

這章詳述孔子的飲食習慣,有現代食品安全的概念。

吃的飯越精細越好,肉類也切的越細越好。食物變了該有的味道,魚肉腐敗,不吃。顏色不對的食物,不吃。發出惡臭的食物,不吃。沒煮熟的食物,不吃。不當令的食物或是沒到吃飯時間,不吃。食物沒按既定的規矩切割,不吃。沒有適當的佐醬,不吃。肉不能比其他蔬菜多。只有喝酒沒有限量,不喝到不醒人事。街上舖子裡買的東西,不吃。吃飯一定有薑。不飽食。魯君在祭祀後分賜的肉,不放到隔夜吃。家裡祭拜的肉類也不放著超過三天。超過三天就不吃。吃飯時候不交談,睡覺前不談正事。就算祭拜時只有很微薄的食物,但也依然保持莊敬。


〈鄉黨7〉齊,必有明衣

〈鄉黨7〉齊,必有明衣,布。齊,必變食,居必遷坐。

這章講的是孔子在「齊」時的衣、食、坐三方面都和評時不同。

孔子在﹝祭祀之前﹞一定先沐浴,一定換上浴衣。齋戒時,一定改吃素,也不坐在平常坐的地方。

2015年4月29日 星期三

〈鄉黨6〉君子不以紺緅飾

〈鄉黨6〉君子不以紺緅飾。紅紫不以為褻服。當暑,袗絺綌,必表而出之。緇衣羔裘,素衣麑裘,黃衣狐裘。褻裘長、短右袂。必有寢衣,長一身有半。狐貉之厚以居。去喪,無所不佩。非帷裳,必殺之。羔裘玄冠不以弔。吉月,必朝服而朝。

這章描述孔子的著裝禮儀。

孔子不以深色來裝飾衣服領子和袖子的縫邊。紅色和紫色不用來作為內衣的顏色。天氣熱的時候,穿上清涼的布料作的內衣,外出一定會再加個外套。厚外套的顏色要搭配:小羊毛外套用黑色、鹿皮外套用白色,狐皮外套用黃色。家中穿著的保暖厚衣服比較長,右邊的袖子為了方便做事就會捲起來。還有被子要比自己的身高在多上一半的長度。如果在家接見賓客,就穿狐貉皮做的保暖衣物。除了穿喪服期間,平常就要配戴玉器之類的配件。帷幔不要逢上邊。小羊毛外套和黑色帽子不用來弔喪。每月初一,一定穿著正式合禮上朝拜見邦君。

這裡的「君子」,古注都說是特指「孔子」,皇侃認為是泛指「自士以上」。皇侃說此章表示「士以上的人衣服都有禮法的規定,不可雜色」。


〈鄉黨5〉執圭,鞠躬如也

〈鄉黨5〉執圭,鞠躬如也,如不勝。上如揖,下如授。勃如戰色,足蹜蹜,如有循。享禮,有容色。私覿,愉愉如也。

這章還是承接前章描述孔子擔任外交公職時身體的動作和神態表情。不過,有人認為這些只是理想狀態並不是實際發生的事。

孔子為魯君出使鄰國時,會拿著國君賜給的圭玉,躬著身體,好像拿不動會摔掉的樣子那樣的小心翼翼。邦君授圭玉時,孔子恭敬地作揖收授;授了圭玉之後,還像剛拿到那樣的恭敬。恭敬嚴肅之外,還要戰戰兢兢,走起路來腳步也更加小心謹慎,好像沒離地面一樣。等到獻給對方禮物時,臉上就要滿懷著誠意的樣子。如果有私禮相見,表情就更加輕鬆愉快。


〈鄉黨4〉入公門,鞠躬如也

〈鄉黨4〉入公門,鞠躬如也,如不容。立不中門,行不履閾。過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攝齊升堂,鞠躬如也,屏氣似不息者。出,降一等,逞顏色,怡怡如也。沒階趨進,翼如也。復其位,踧踖如也。

這章是描述孔子在朝廷上表現的舉止。

孔子上朝進到外門,就開始躬著身體,好像伸不直的樣子。站立的時候也避開君上應該站立的開門後就可以看見的中間位置,經過門檻也不踩在門檻上。經過君位時,表情也是端莊肅穆,腳步輕快通過。應答對話來也特別小心翼翼。也會提著衣服下襬進入廳堂,還是躬著身體,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等到離開以後,下了階梯,才開始表現出略為舒緩的表情,輕鬆一點。下完台階到平地的時候,也是腳步輕快,儀容端正。回到原來該有的位置上時,又表現出恭敬嚴肅的樣子。


〈鄉黨3〉君召使擯,色勃如也

〈鄉黨3〉君召使擯,色勃如也,足躩如也。揖所與立,左右手。衣前後,襜如也。趨進,翼如也。賓退,必復命曰:「賓不顧矣。」

這章描述孔子受命擔任主持國家典禮的過程中,不同階段的言行舉止。

孔子在受到邦君的召命擔任迎接外來嘉賓的典禮主持人時,他的臉色會轉向虔敬,走起路來也會輕快。他會對於站在一起的人或左或右躬身作揖,他的禮服也會因為作揖垂到地面。他向前行走時,整個人都是端正的。等到嘉賓離開了,他會回來告訴邦君說:「嘉賓已經離開了。」


〈鄉黨2〉朝,與下大夫言

〈鄉黨2〉朝,與下大夫言,侃侃如也;與上大夫言,誾誾如也。君在,踧踖如也,與與如也。

這章記載的是孔子在邦君上朝前後對待同事和邦君的不同言行表現。

孔子上朝時﹝如果邦君還沒出場﹞,跟下大夫們講話,表現出和樂的樣子;與上大夫們講話,表現出嚴謹剛正的樣子。如果邦君在場,孔子會表現出恭敬嚴肅的樣子,以及不疾不徐的態度。


〈鄉黨1〉孔子於鄉黨

〈鄉黨1〉孔子於鄉黨,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廟朝廷,便便言,唯謹爾。

這章開始講〈鄉黨〉。這是記載孔子日常生活的行為,是弟子的觀察紀錄,和各章極為不同。章節的區分各版本也很雜亂,我遵循《中國哲學書電子化計畫》的作法,分成十八章。

這章的主旨對比孔子在鄉黨和在宗廟朝廷實說話的態度是不同的。

孔子在家鄉,經常保持恭順老實的樣子,好像是不會說話的人那樣。他在祭祀的宗廟或論政事的朝廷時,說話就會辯才無礙,但是還是小心謹慎。

「鄉黨」,皇侃的解釋是「天子郊內有鄉黨,郊外有遂鄙」,這是以「郊」(距離都城百里叫做「郊」)為準對國土的區分。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家鄉或老家。朱子說是「父兄宗族之所在」,這根據的大概就是〈子路20〉中「宗族」和「鄉黨」的並舉,其實如果再加入〈雍也5〉,應該還包括「鄰里」才是。孔子生出在「陬邑」,後來遷往「闕黨」,這裡就是孔子的「鄉黨」。

「恂恂如」有兩種說法:一是「溫恭之貌」(王弼、陸德明、黃砍),這兩樣德行在〈學而10〉和〈述而38〉也都提到過。在〈季氏10〉中,孔子還特別提到「色思溫」和「貌思恭」作為「九思」的兩個部分,都跟外在表情神態有關。朱子說是「信實之貌」,根據的是《說文解字》〈心部6724〉「恂,信心也」。

「似不能言者」,皇侃的解釋是「既其溫恭,則言語寡少」;朱子認為是因為「謙卑遜順,不以賢知人也」,也就是不到處張揚自己的能力。

「宗廟」,邢昺說是「行禮之處」,朱子說是「禮法之所在」。「朝廷」、邢昺說是「布政之所」,朱子說是「政事之所出」。

「便便」、是「辯」(鄭玄)或「辨」(邢昺),劉寶楠認為這兩個字是相同的意思,都是「辯論之」。「便便言」就是說話發自內心的真誠,而且就事論事。「唯謹爾」是說雖然「便便言」但是還是謹守禮的分際。這樣的例子很多:〈為政19〉、〈為政20〉、〈八佾19〉、〈公冶長8〉、〈雍也3〉、〈雍也8〉、〈述而31〉、〈先進4〉、〈先進24〉、〈顏淵11〉、〈顏淵17〉、〈顏淵18〉、〈子路15〉、〈子路16〉和〈衛靈公1〉。這也是〈季氏10〉提到「九思」中的「言思忠」。

這章要展示的應該就是孔子講話看場合,都合禮而且都很得體。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附錄

〈雍也5〉原思為之宰,與之粟九百,辭。子曰:「毋!以與爾鄰里鄉黨乎!」
〈子路20〉子貢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行己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曰:「敢問其次。」曰:「宗族稱孝焉,鄉黨稱弟焉。」曰:「敢問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曰:「今之從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學而10〉子禽問於子貢曰:「夫子至於是邦也,必聞其政,求之與?抑與之與?」子貢曰:「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諸異乎人之求之與?」
〈述而38〉子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
〈季氏10〉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
《說文解字》〈心部6724〉恂:信心也。从心旬聲。
〈為政19〉哀公問曰:「何為則民服?」孔子對曰:「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
〈為政20〉季康子問:「使民敬、忠以勸,如之何?」子曰:「臨之以莊則敬,孝慈則忠,舉善而教不能,則勸。」
〈八佾19〉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公冶長8〉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問。子曰:「由也,千乘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帶立於朝,可使與賓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雍也3〉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未聞好學者也。」
〈雍也8〉季康子問:「仲由可使從政也與?」子曰:「由也果,於從政乎何有?」曰:「賜也,可使從政也與?」曰:「賜也達,於從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從政也與?」曰:「求也藝,於從政乎何有?」
〈述而31〉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孔子曰:「知禮。」孔子退,揖巫馬期而進之,曰:「吾聞君子不黨,君子亦黨乎?君取於吳為同姓,謂之吳孟子。君而知禮,孰不知禮?」巫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過,人必知之。」
〈先進4〉季康子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顏回者好學,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
〈先進24〉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子曰:「吾以子為異之問,曾由與求之問。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曰:「然則從之者與?」子曰:「弒父與君,亦不從也。」
〈顏淵11〉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
〈顏淵17〉季康子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
〈顏淵18〉季康子患盜,問於孔子。孔子對曰:「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
〈顏淵19〉季康子問政於孔子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對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
〈子路15〉定公問:「一言而可以興邦,有諸?」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為君難,為臣不易。』如知為君之難也,不幾乎一言而興邦乎?」曰:「一言而喪邦,有諸?」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予無樂乎為君,唯其言而莫予違也。』如其善而莫之違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違也,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
〈子路16〉葉公問政。子曰:「近者說,遠者來。」
〈衛靈公1〉衛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對曰:「俎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明日遂行。

2015年4月16日 星期四

〈子罕31〉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

〈子罕31〉「唐棣之華,偏其反而。豈不爾思?室是遠而。」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遠之有?」

這章有些古代注釋家認為這和公羊學思想有關,有人認為根本無解。所以我也只能試試看。

﹝孔子引用了一句沒有留傳下來的《詩經》的話說:﹞唐棣樹上的花,翩翩飛舞。我難道不思念你嗎?只是我住的地方離你太遠了。」孔子﹝接著評論﹞說:「這是因為沒有﹝真正的﹞思念吧?﹝一思念就在腦海裡,如在眼前,﹞怎麼還會遠呢?」


〈子罕30〉可與立,未可與權

〈子罕30〉子曰:「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

皇侃說:「此章明權道之難」。邢昺說:「此章論權道也。」我認為這章應該就是談同師門的人學習的四個不同境界。許多師門最後分派,恐怕也和這裡說的有關。

孔子說:「﹝同師門的人﹞可以一起共同學習,但是未必懷抱同樣的理想;就算有同樣的理想,但是未必可以一起立身實踐自己的理想;就算是可以一起立身實踐自己的理想,可是未必可以相互理解對方的權變作為。」

這裡的四個境界或階段就是:「共學」、「適道」、「立」和「權」。一層比一層需要智慧和相互信賴,一層也比一層更需要篤守正道,只於至善。

戴望對四個境界的關鍵字解釋最完整:「適、之也;道、仁義之善道;立、謂立德、立功、立言;權者,因時制宜,權量輕重、無常形、勢能令醜反善,合於宜適。」

〈子罕29〉知者不惑

〈子罕29〉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

這章和〈憲問28〉比起來,比較不完整。那章是孔子說這三項是君子之道,可是他沒能做到。三者出現的順序也和本章不同,但文字內容都一樣。

孔子說:「智者的情緒處理﹝合乎禮﹞,所以不會困惑;仁者的行事﹝合乎禮﹞,所以不會憂心;勇者的行事﹝合乎禮﹞,所以不會畏懼。」


〈子罕28〉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彫也

〈子罕28〉子曰:「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彫也。」

這章是藉著寒冬松柏不凋謝的情形來勉勵人在困難時要堅守信念。

孔子說:「到了寒冬季節,就可以發現松樹和柏樹是撐到最後才凋謝的。」

古注沒特別難的字。古注都沒有字義的解釋。「彫」有些版本作「凋」,可是在《說文解字》中這兩個字的意思不同:〈仌部7475〉:「凋、半傷也」;〈彡部5686〉:「彫,琢文也。」大概也沒太多人留意。

〈子罕27〉是道也,何足以臧

〈子罕27〉子曰:「衣敝縕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其由也與?『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子路終身誦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這章展示的孔子和子路師生之間有一種「開玩笑的關係」。

孔子說:「穿著破舊質量不好的衣服和穿著華麗的人站在一起而不會覺得可恥的,﹝我的學生裡﹞大概只有子路了吧?﹝他真像是《詩經》〈國風〉〈邶風〉〈雄雉〉中所說的﹞『不害人不貪財,還有甚麼比這些更良善的呢?』」子路聽了﹝老師的誇獎,高興到﹞每天都﹝把這首詩﹞掛在嘴上,不斷念誦。孔子﹝看他這樣﹞就教誨他說:「這就像道一樣該去實踐,光是掛在嘴邊﹝而不去行﹞哪會有良善的事情發生?」


〈子罕26〉匹夫不可奪志

〈子罕26〉子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

這章鼓勵弟子立志操之在自己,誰也奪不走。

孔子說:「軍隊的領袖可以被搶走,可是一般人只要立了志,是誰也搶不走的。」

這章也沒有難懂的字。關鍵在於「志」,朱子在註解〈為政4〉的時候,指出「心之所之謂之志」。毓老師覺得王夫之的「心之所主」解釋的比較好。﹝可惜我查了手邊《船山全書》中有關四書的相關章節部分,卻找不到這句話的出處,還在努力中。﹞換句話說,「志」是一個人的信念、使命感和奮鬥的方向。孔子自己十五歲「志學」(〈為政4〉),他希望弟子「志仁」(〈里仁4〉)和「志道」(〈述而6〉),而不是只顧及著自己安好就好。有一次孔子和子路及顏淵談論各自的「志」,最後被問到自己的「志」,他就說了「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的禮運大同理想〈公冶長26〉。這不是他個人的問題,是從古到今都很重要的問題。

〈子罕25〉主忠信

〈子罕25〉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

這章和〈學而8〉後段的文字一模一樣,缺了「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一句。程樹德認為這是因為《論語》不出於一人之手,所以才會有重覆。還有一個用字的不同,本章的「毋」在那章作「無」。

這章講的是修己安人的具體實踐。

孔子說:「﹝做人﹞要以負責任、講信用,不要認為有人不如自己,﹝如果﹞犯了錯,知道了就要馬上改正。」

這章沒有難懂的字。

〈子罕24〉改之為貴

〈子罕24〉子曰:「法語之言,能無從乎?改之為貴。巽與之言,能無說乎?繹之為貴。說而不繹,從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這章談到對別人給我們的建議,應該如何以行動因應。

孔子說:「別人批評我們犯錯的話,能不聽從嗎?重要的是馬上改正自己的錯誤。別人委婉開導我們的話,能不高興嗎?重要的是要仔細想想話中的涵義。高興而不去思索,聽從卻不改正,這樣我也沒甚麼辦法了!」


〈子罕23〉後生可畏

〈子罕23〉子曰:「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無聞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邢昺說:「此章勸學也。」我覺得更清楚一點說,是講年齡和成就的關係。

孔子說:「年紀輕的人是讓人敬畏的,怎麼知道他會不比現在的成年人的表現差呢?﹝不過,﹞到了四、五十歲還沒有甚麼讓人稱道的成就,也就沒有什麼值得敬畏之處了。」

「後生」是指「年少」,就是比孔子說話的對象要年輕的少年人。「可畏」,皇侃說是「有才學,可心服者也」;邢昺認為是「積學成德」,所以可畏;朱子認為是「年富力彊,足以積學而有待,其勢可畏」;劉寶楠認為是「生質獨美」,好像跟「積學」無關。「來者」,皇侃認為是「未來事也」。黃式三認為是「後日」。「今」則是孔子講話的當時,和「來者」是兩個對照的時間點。本章關鍵的「聞」卻沒人解釋。這裡應該就是〈顏淵20〉的「在邦必聞,在家必聞」,不只是聽過,或是出名,應該還有正面的對社會有貢獻而被人稱頌的意思,這樣才是孔子嘉許的。

孔子自己說自己是「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沒提到自己是「有聞」還是「無聞」。後來稱頌孔子的人大概都是等到孔子五十歲以後用世的事。孔子這樣算是在政壇起步太晚了。根據《禮記》〈曲禮上12〉,四十叫作「強」,當官正好,五十叫作「艾」,該升官。《大戴禮記》〈曾子立事31〉也說「三十、四十之閒而無蓺,即無蓺矣;五十而不以善聞矣;七十而無德,雖有微過,亦可以勉矣。」和本章的意思也相仿。四十歲還混不出個名堂,大概此生就不會有大成就了。古人平均壽命不長,在怎麼「大器晚成」大概也不能超過四十吧!〈陽貨26〉就說:「年四十而見惡焉,其終也已。」

孔子自己說「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這是「有聞」或「無聞」都可以適用的道理。而且,五十歲已經開始要「養老」了。《禮記》〈內則47〉就說了很多。

王充在《論衡》〈實知6〉中提到七歲的項託﹝也作「項橐」﹞教孔子,廿一歲的尹方年沒有拜師也能精通六藝的後生可畏之事。不過,他也強調這些人雖無師友,但有非天縱,而是靠後天問學而得。

〈子罕22〉秀而不實者有矣夫

〈子罕22〉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實者有矣夫!」

這章表面看來是說明植物的情況,恐怕還是在悲嘆顏淵的早逝。

孔子說:「穀子發了芽卻沒長好,這種情況是有的!穀子長好了卻沒有結果實,這種情況也是有的!」

朱子詳細註解的本章的關鍵字:「穀之始生曰苗,吐華曰秀,成穀曰實。」

2015年4月2日 星期四

〈子罕21〉子謂顏淵

〈子罕21〉子謂顏淵,曰:「惜乎!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

這章和上一章都是孔子誇讚顏回。前章從負面表述,強調他的「不惰」,這章從正面表述,強調他的「進而不止」。皇侃和邢昺都認為這是顏淵死後,孔子對他的懷念和嘆息。

孔子嘆息地評論顏淵:「真是可惜啊!我看到他不斷的奮進,從來沒見他停過。」


〈子罕20〉語之而不惰者

〈子罕20〉子曰:「語之而不惰者,其回也與!」

這章和下一章都是孔子讚嘆顏淵這位「孔門第一」的學生。

孔子說:「跟他說了他就會努力去實踐而不懈怠,我的學生裡大概只有顏淵是這樣的吧!」

「惰」,皇侃說是「疲懈」,朱子說是「懈怠」。

這裡「語之而不惰者」的主詞有點模糊。「語之」主詞應該是孔子,「不惰」的主詞應該是顏淵。從過去談過的孔顏師生關係來看(〈為政9〉、〈雍也7〉和〈子罕21〉),也確實如此。特別是顏淵在請問完「克己復禮」的「視聽言動」的細目之後,顏淵馬上就說:「回雖不敏,請事斯語矣。」(〈顏淵1〉)這也是他「不惰」的表現。孔子曾說過顏回「其心三月不違仁,其於則日月至焉而已」(〈雍也7〉)更是此章的應證。

這些都是孔子對顏淵「自強不息」的讚美。


〈子罕19〉譬如為山,未成一簣

〈子罕19〉子曰:「譬如為山,未成一簣,止,吾止也;譬如平地,雖覆一簣,進,吾往也。」

正如朱子所說,上一章和這一章以及到結尾的各章的主旨都是有關聯的。包賢說:「此勸人進於道德也」(邢昺也跟進這麼說),皇侃說:「此戒人為善垂成而止者也」。我覺得這裡就是強調人的自主性是達成目標與否的關鍵。

孔子說:「就像要造山,如果只少了一籠土就大功告成,卻停了下來,這是我自己要停的;譬如拿土填平凹陷的地面,才開始倒了第一籠土,繼續努力往下倒,這也是我自己要繼續的。」


〈子罕18〉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子罕18〉子曰:「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這章後來多加了「已矣哉」三個字,再度出現在〈衛靈公13〉。

這章是孔子感嘆世人好德者不如好色者多見。司馬遷將這句話放在孔子在衛國,感嘆衛靈公看重夫人南子,而冷落自己所發出的感嘆(《史記》〈孔子世家23〉和《孔子家語》〈七十二弟子解29〉)。朱子和劉寶楠的註解也都這麼認為。如果是這樣,這就是發生在魯定公十四年(西元前496年)的事,孔子那年56歲。

孔子﹝感嘆地﹞說:「我沒見過好德像好色一樣的人﹝統治者﹞。」

古注都點出這是孔子感嘆「時人薄於德而後於色,故發此言」(何晏)。沒有人進一步探討這「千古一嘆」背後的原因。


〈子罕17〉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子罕17〉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這章的主旨,邢昺說是「記孔子感嘆時事既往,不可追復也。」劉寶楠說是「明君子進德修業孜孜不已,與水相似也。」兩人各抓一句來說。朱子提醒從這章開始到結束,都是要勉勵人「進學不已」。

孔子在大水邊上﹝,看著河水﹞感嘆地說:「過去的事就像河水一去不復返啊!﹝河水﹞真是一刻都不停息。」

「逝」是「往」(鄭玄、邢昺)或「往去」(皇侃)。「斯」是「此」,指的是「水」。「舍」是「止」。

這章是孔子望「逝者如斯」的「川流不息」而興嘆。把握前句,強調把握現在的重要性;強調後句,則要自強不息。跟現在人常說的「活在當下」是一樣的意思。


〈子罕16〉不為酒困,何有於我哉

〈子罕16〉子曰:「出則事公卿,入則事父兄,喪事不敢不勉,不為酒困,何有於我哉?」

這是孔子在說自己,我猜可能是酒後的話。

孔子說:「到外頭去服事王大大人,回到家族來侍奉父執輩和兄長,替人辦喪事盡心盡力,喝酒也不會喝到醉茫茫,這些事對我來說都不困難。」

這章沒有特別難的字,意思也很清楚。只是說話的場合可能是瞭解整句話關鍵。


〈子罕15〉「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

〈子罕15〉子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

這張說的是孔子晚年返回魯國以後「校正音樂」的事。因為沒說明細節,《樂經》又失傳,所以很難得知詳情。

孔子說:「我從衛國返回魯國後,開始訂正失去章法的樂,讓〈雅〉歸〈雅〉、〈頌〉歸〈頌〉,不至於亂了套。」


〈子罕14〉子欲居九夷

〈子罕14〉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這是孔子藏道於民的想法。

孔子想要移居到東方的偏遠地區。有人說:「那裏的文化程度太低,不合適吧?」孔子回答說:「有君子去住的地方,文化程度不會太低的。」


〈子罕13〉我待賈者也。

〈子罕13〉子貢曰:「有美玉於斯,韞匵而藏諸?求善賈而沽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

這章是子貢和孔子用美玉或藏或沽的比喻來談論孔子「用行舍藏」的取捨。

子貢﹝請教老師﹞說:「假如有一塊美好的玉,是藏在小盒子收起來好呢?還是拿去賣個好價錢(或:找個老實的商人賣了)?」孔子回答說:「那就拿出來賣了吧!拿出來賣了吧!﹝如果是﹞我這就等商人出價來買囉。」

「韞」(音運)一說是「藏」(馬融),一說是「裹之」(皇侃)。「匵」(音賭)是「匱」,就是「小盒子」。「諸」是「之」,指的是「匵」。「賈」,若讀作「古」,解作「商人」。若讀作「價」,就是「價錢」。劉寶楠從《白虎通》引《論語》的話,證明最早用的是商人意義的「賈」,不是後來有些版本用的「價錢」的「價」。「沽」是「賣」。


〈子罕12〉吾誰欺?欺天乎?

〈子罕12〉子疾病,子路使門人為臣。病閒,曰:「久矣哉!由之行詐也,無臣而為有臣。吾誰欺?欺天乎?且予與其死於臣之手也,無寧死於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縱不得大葬,予死於道路乎?」

這章是孔子斥責子路在自己生重病時請門人弟子擔任了僭越禮法的家臣工作,顯現出孔子在這樣的時刻也不忘記守禮守份。

孔子生了重病。子路就號召眾弟子行家臣之禮。孔子病情稍微好些後,﹝知道了這件事﹞就斥責子路說:「怎麼老是搞這樣的事呢!子路的做法是一種欺騙。﹝我的身分﹞本來就不該有家臣的,卻讓弟子充當我的家臣。我要騙誰啊?騙老天爺嗎?何況我與其死在這種僭越禮法的行為下,還不如死在各位弟子手中嗎?再說,就算我死後不得隆重的葬禮,難道我會死在路旁沒人管嗎?」


〈子罕11〉顏淵喟然歎曰:「仰之彌高,鑽之彌堅...

〈子罕11〉顏淵喟然歎曰:「仰之彌高,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末由也已。」

這張是顏淵讚嘆老師對自己的教誨。東漢王充就主張本章『言顏淵學於孔子,積累歲月,見道彌深也」。邢昺說是「此章美夫子之道」。我的理解略有不同

顏淵讚嘆地說:「﹝我老師的學問啊﹞真是越看越高,越鑽越難進入;看起來有時在我前面,忽然又跑到我的後面。老師教誨我們真是一步一步慢慢來,用廣博的經典教育我們,又用禮來約束我們﹝讓我們篤守中道﹞。想要停下來都沒辦法。就算是我使盡全力,老師的學問還是層層轉新,遙不可及的。就算要追趕,也找不到路。」


〈子罕10〉子見齊衰者、冕衣裳者與瞽者

〈子罕10〉子見齊衰者、冕衣裳者與瞽者,見之,雖少必作;過之,必趨。

這是弟子描述孔子平日對三種人的尊重行為。因為沒有孔子說的話,其實好像放在〈鄉黨〉篇更恰當。而且,〈鄉黨16》也有和本章及為類似的記載:「寢不尸,居不容。見齊衰者,雖狎,必變。見冕者與瞽者,雖褻,必以貌。凶服者式之。式負版者。有盛饌,必變色而作。迅雷風烈,必變。」司馬遷引用此章時,文字略有不同,可能是因為參考的版本不同(《史記》〈孔子世家67〉)。

孔子見到服喪服的人,穿戴官服的人和盲人,如果碰到了,就算這個人年紀比自己小,也會從坐姿站起來;如果自己經過這些人身邊,一定快步通過。」


〈子罕9〉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

〈子罕9〉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

這章是孔子感嘆沒有聖王可以聘用自己行道。

孔子﹝感嘆地﹞說:「鳳鳥不出現、黃河裡也不出現圖籍,我看我是碰不到聖王的聘用可以行道了!」

這章的背景是「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易經》〈繫辭上11〉),除了「河圖洛書」之外,麒麟的出現也都是聖人出世的祥瑞之兆。《史記》〈孔子世家71〉記載這是魯哀公十四年(西元前481年,孔子71歲)春的事情。那年打死了一隻麒麟,這樣的祥瑞之獸竟然出世,沒被珍惜,反而被打死。孔子認為這隻被打死的麒麟和自己的命運一樣,都是生不逢時,所以感嘆說了:「河不出圖,雒不出書,吾已矣夫」的話,沒有此章的「鳳鳥不至」一辭。

孔子的感嘆到底是為了什麼?一種說法認為是孔子感嘆沒有聖王出,所以不受重用,也就是「傷己不得見」(孔安國和皇侃),或「傷時無明君也」(邢昺和戴望),王充在《論衡》中的諸多章節也持這樣的立場。另一種說法是孔子自己身分卑賤,沒有受命出現鳳鳥和河圖洛書(董仲舒)。


〈子罕8〉吾有知乎哉?無知也。

〈子罕8〉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有鄙夫問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

這章的主旨,古人多半認為是孔子教人的方法。劉寶楠就說:「夫子應問不窮,當時之人遂謂夫子無所不知,故此謙言『無知也』」。我覺得應該是孔子碰到有人問到自己不懂的事情時的態度。

孔子說:「我無所不知嗎﹝或:我是個有智慧的人嗎﹞?不是這樣的。有些文化水平不高的人來問我﹝一些事﹞,我如果一無所知,我會竭盡所能,把握住問題的兩端,然後﹝經過反覆的詰問﹞尋求答案。」

這裡的「知」,何晏說得讓人覺得莫名其妙:「知意之知」,皇侃的解釋好些:「知謂有私意於其間之知也」,這種解釋也表明孔子對學生或陌生的請教者都不藏私,無隱瞞(〈述而24〉),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朱子把這裡的「知」當成「知識」,說是「孔子謙己無知識」,如果真是這樣,孔子也太虛偽了。


〈子罕7〉子云,『吾不試,故藝』

〈子罕7〉牢曰:「子云,『吾不試,故藝』。」

這章應該和上一章孔子的少年時代有關聯。

琴牢說:「﹝我聽﹞老師說過:『我不見用,所以學會很多技藝。』」

「試」、是「用」(《說文解字》〈言部1537〉、鄭玄、皇侃和邢昺)。「藝」、鄭玄說是「技藝」也沒人有異議,應該就是上章所說的「鄙事」。

這裡的「牢」,一說是孔子的弟子「琴牢」。琴牢是衛人、字子開,一字張(《孔子家語》〈七十二弟子解33〉)。可是《史記》〈仲尼弟子列傳〉卻沒記載這個人。所以有些人就認為這裡應該是指「顓孫師」,也就是「子張」。在《論語》中,「牢」也出現這麼一次。所以也很難判斷誰是誰非。

「藝」這個字,孔子用來說過兩次冉求(〈雍也8〉和〈憲問12〉),而且他也說過「游於藝」,和「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等等德行並列,看來也不應該是被孔子鄙視的不重要的東西。他主張「博學於文」,這些「藝」應該也不會是他「鄙視」的「鄙事」。


〈子罕6〉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

〈子罕6〉大宰問於子貢曰:「夫子聖者與?何其多能也?」子貢曰:「固天縱之將聖,又多能也。」子聞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這章是別人稱讚孔子,孔子聽到後的謙虛辯駁之辭。孔子的回答除了回憶起自己不堪回首的少年往事之外,大概也有著因為「多能」所引發對於當政君子的諷刺。

有一位當太宰的人請問子貢:「你們老師是不是個聖人?他怎麼什麼都會?」子貢回答說:「這是因為老天爺賞賜他做為聖人,而且又什麼都會。」孔子聽到了這樣的對話之後,就說:「太宰哪裡瞭解我呢!我因為年少的時候,家境貧苦無依,所以什麼小事雜事都要親自動手做。君子需要會做很多事嗎?不需要﹝會做很多事﹞。」


2015年3月20日 星期五

〈子罕5〉子畏於匡

〈子罕5〉子畏於匡。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這章是孔子在危難時對自己負有文化傳承使命的肯認。

孔子到了匡這個地方,因為被錯認為陽虎﹝或稱陽貨﹞,所以被追捕。孔子﹝安慰弟子﹞說:「自從周王文過世之後,傳播文化的責任難道不就落在我身上了嗎?如果老天爺要斷絕文化傳承,後代人就無法承接前人的文化;老天爺如果不想讓文化傳承斷裂,那麼匡這地方的人又怎麼能傷害到我呢?」

這章主旨很清楚,可是古注在解是單字時,卻有點隱晦。「畏」、皇侃說是「心服」、朱子說是「有戒心之謂」,戴望說是「拘」,劉寶楠引用《說文》解作「惡」,又引《廣雅》〈釋詁〉說:「懼也、恐也」。崔述說得比較清楚:「此必孔子聞匡人之將殺己而有戒心,或改道而行,或易服而去,倉促避難,故與顏淵相失,故不曰『圍於匡』,而曰『畏於匡』」。這裡古注不明說是孔子或弟子感到害怕﹝「畏」就是這個意思﹞,但是不害怕的話講下面的話幹嘛?不就是壯膽嗎?


〈子罕4〉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子罕4〉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這章是弟子記載孔子平常的行事。

孔子禁絕走四種極端:不事先臆測、不期待必行、不固陋執拗、不自我中心。

這章的文本短,古注對於四個關鍵字的解釋不一。這四件事好像也有可以合併之處。或者這四件事情其實都是極端,應該看情況而定。


〈子罕3〉麻冕,禮也

〈子罕3〉子曰:「麻冕,禮也;今也純,儉。吾從眾。拜下,禮也;今拜乎上,泰也。雖違眾,吾從下。」

這章是孔子講到他自己守禮,有時他「從眾」,有時他「違眾」,展現出他的「無可無不可」。別忘了,前提還在於「守禮」

孔子說:「根據周朝的禮制,帽子要用三十升麻布,布衣也有固定的顏色。可是現在都用絲,這樣比較簡約。這方面我遵從眾人的做法。根據周朝的禮制,在臣與君行禮時,兩人要下堂再拜才算成禮。可是現在都在堂上拜完就了事,這樣是當臣子的太過驕傲,我的作法跟眾人不同,我下堂後還是會向君上行禮。」


〈子罕2〉吾何執?執御乎?執射乎?吾執御矣。

〈子罕2〉達巷黨人曰:「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子聞之,謂門弟子曰:「吾何執?執御乎?執射乎?吾執御矣。」

這章表現出孔子幽默地回應別人對他的稱讚。

達巷這個地方的人﹝稱讚﹞孔子說:「孔子真是個了不起的人啊!他無所不知,不專精在一件技藝。」孔子聽到這樣的傳聞,就跟弟子們說:「我要專精哪一項技藝呢?駕馬車呢?還是射箭呢?我乾脆學駕馬車好了!」


〈子罕1〉子罕言利,與命,與仁

〈子罕1〉子罕言利,與命,與仁。

子罕篇是《論語》的第九篇,有卅章和卅一章兩種分法,我們根據第二種。

這章是弟子記載孔子平常「言」的範圍,不是孔子自己講的話。此章雖短,爭議卻不少,關鍵在於怎麼理解這個「與」字。

最常見的是將「與」當成連接詞,就是「及」或「和」。如此,此章就是:孔子很少談論利、和命、和仁﹝三者﹞。邢昺和朱子都是這樣解釋的。可是,如果細查《論語》中的章節,談論「仁」的特別多﹝有人說過出現104次,我沒敢算﹞,其次是「命」﹝共21章﹞,最少的是「利」﹝共9章﹞,怎麼說也不能說是「罕言」啊!所以這種解釋和事實不符。﹝後兩項請參考附錄所列的章節﹞

〈泰伯21〉子曰:禹,吾無間然矣

〈泰伯21〉子曰:「禹,吾無間然矣。菲飲食,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宮室,而盡力乎溝洫。禹,吾無間然矣。」

繼前面幾章一起誇獎了堯、舜和禹之後,這章專門誇獎禹。

孔子說:「對於大禹,我實在沒甚麼要批評的啊!他自己吃得很簡單,可是對於鬼神的奉獻犧牲卻很豐富周到;他自己平時穿著很隨便,可是對於正式場合的儀容卻很講究合禮;他自己住居很一般,可是卻致力於疏通洪水讓大家住居安心。對於大禹,我實在沒甚麼要批評的啊!」


2015年3月11日 星期三

〈泰伯20〉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

〈泰伯20〉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亂臣十人。」孔子曰:「才難,不其然乎?唐虞之際,於斯為盛。有婦人焉,九人而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謂至德也已矣。」

這章的主題有二:先是說君王難求治國人才,再說周的「至德」。

舜任用了五位大臣,他們分工治理,天下太平。周武王說:「我有十位幫助我治理國政的大臣。」孔子﹝感嘆﹞說:「要找到好的治世人才可真不容易啊!從唐堯虞舜到今天,﹝根據舜和武王的說法﹞人才顯然隨著歲月而增多﹝,這是一種進步﹞。﹝武王所說的十位﹞,其中有一位婦女,所以應該是有九位男性。周文王當初具有天下三分之二的人服從周,可是周文王還是沒有違背君臣之義,繼續以殷朝為天下共主。周文王這樣的美德,真是最高無上的德行啊!」


〈泰伯19〉大哉,堯之為君也

〈泰伯19〉子曰:「大哉,堯之為君也!巍巍乎!唯天為大,唯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

上章孔子將舜和禹並舉,這章只講堯。全章都是偉大的讚詞。

孔子﹝讚嘆地﹞說:「真是偉大啊!堯這個人君!真是偉大啊!老天爺最大公無私,堯也效法老天爺的大功無私。真是深遠啊!人民沒法列舉他的貢獻。真是偉大啊!他對人民的貢獻。輝煌燦爛啊!他所設立的典章制度。」


〈泰伯18〉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與焉

〈泰伯18〉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與焉。」

接下來四章都是讚美堯、舜、禹這三位古代聖王。這段話很簡單,意思也好懂,「與」的解釋是了解整篇的關鍵。

孔子說:「真是偉大啊!舜和禹之所以能治理天下,並不是自己事必躬親﹝,而是委任賢能﹞。」


〈泰伯17〉學如不及,猶恐失之

〈泰伯17〉子曰:「學如不及,猶恐失之。」

這章講得是學習的態度。文字很短,句意大體也清楚,只是這樣的句法有點特別。

孔子說:「為學﹝在沒學之前﹞要注意到及時趕上,﹝學到之後﹞要擔心忘掉所學。」

這章沒有難字,只是恐怕有漏字,造成整句的意思不夠完整。


〈泰伯16〉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

〈泰伯16〉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

這章是孔子感嘆當時的人已經落入不正常的狀態,實在要不得。

孔子感嘆地說:「狂妄自大而不正直,還未成器就已經沒有志向,自己無能還不相信別人,我真搞不懂這些人想要怎樣!」


〈泰伯15〉師摯之始,關雎之亂,洋洋乎

〈泰伯15〉子曰:「師摯之始,關雎之亂,洋洋乎!盈耳哉。」

這章也是孔子讚美音樂的好聽。這章大體上意思還清楚,某些辭語則有解釋不清的困擾。

孔子說:「從魯國的樂師摯開始整理幾乎失傳的雅樂,像〈關雎〉這樣合奏的音樂,也讓人聽起來更加好聽。」

〈泰伯14〉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泰伯14〉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這章是孔子強調「位」和「政」的「最適配置」。

孔子說:「如果不是在那個職位上,就不應該管到那個職位上的事務。」

同樣的話出現在〈憲問26〉,只是又加了一段曾子補充的「君子思不出其位」。這和《易經》〈艮卦1〉的象辭是一樣的。「艮」有「止」的意思,「思不出其位」就是強調「不要越權」,要「知止」。這也是孔子所說的「禮」,現在大概就算是「最好自己份內工作」的「職業倫理」或「工作倫理」。

〈泰伯13〉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

〈泰伯13〉子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這章是孔子提醒弟子要先「好學」才能「善道」。而且為了要行「善道」,也得看清楚大環境的情況而作調整。

孔子說:「﹝君子﹞要先能努力向學,充實自己的智能,才能守護自己相信的正道,而且必要時也可以為道而犧牲性命。﹝可是,君子﹞不會去一個即將崩解的邦國去行道,也不會久留在一個已經禮樂崩壞的邦國中。天下如果能行正道,就出來替天行道;天下如果沒有行道的條件,就藏道於民﹝,等待更好的時機再來學以致用﹞。如果邦國能行正道,﹝君子﹞還不為君上所用,落的沒有錢財又地位低賤,這實在是恥辱;如果邦國不能行正道,自己卻錢財滿屋而且地位高貴,這也是恥辱。」

〈泰伯12〉三年學,不至於穀,不易得也

〈泰伯12〉子曰:「三年學,不至於穀,不易得也。」

這章講的是「學」和「穀」的關係。這章雖然短,解釋起來可以天差地別。

一種解釋把「穀」當「祿」解(《爾雅》〈釋言〉、鄭玄、孫綽、朱子),就是「當官」:
孔子說:「學了三年,還沒想到要做官,這是不容易﹝或不可能﹞的事。」

一種解釋把「穀」當成「善」(孔安國、皇侃、邢昺、戴望),就是「善道」:
孔子說:「學了三年,還沒學道要守死善道,這不可能。」

2015年3月2日 星期一

〈泰伯11〉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

〈泰伯11〉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已。」

這章是繼〈述而5〉「不夢周公」之後,第二次提到孔子的偶像周公。之後,我們這位「周粉」還有兩次不忘這位偶像(〈先進17〉和〈微子10〉)。

孔子說:「一個人就算是有周公的才能和美政,如果他嬌氣凌人,而且又吝於賞功,這樣的人就算還有其他善行,也是無濟於事,沒什麼值得觀察和稱頌之處。」

〈泰伯10〉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

〈泰伯10〉子曰:「好勇疾貧,亂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

這章孔子講兩種「亂」。

孔子說:「有人自以為勇猛,可是卻厭惡貧窮的生活,這樣容易出亂子。有人不把人當人看,你又把他當洪水猛獸看待,這樣﹝把人逼上梁山﹞也容易出亂子。」

這章沒有難字,重點在於這章背後的道理。

〈泰伯9〉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泰伯9〉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這章是《論語》中很具爭議性的一章,有的人嘗試從不同的斷句法來解決紛爭,可是好像也沒達成共識。

不特別斷句的話,這章就是:孔子說:「人民可以加以利用或讓他們順從,別讓他知道太多。」

以「可」字為斷,這章就是:孔子說:「人民的知識程度可以的時候,就讓他們自行發展,知識程度還不行的時候,要讓他們知道為什麼他們不可以自行發展。」

以「使」字斷句,這章就是:孔子說:「人民可以徵用的時候,就讓他們自由發展,不可徵用的時候,要知道原因。」

〈泰伯8〉子曰:「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

〈泰伯8〉子曰:「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

這章是孔子論《詩》、《禮》和《樂》的重要性。

孔子說:「《詩》用來當成修己安人的入門、禮是用來在社會上和人交往立身的進階,樂﹝音月﹞則是做為一個人的最後和最重要的修養。」

〈泰伯7〉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泰伯7〉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這章和上章有關。上章談「君子人」,這章談「士」。

曾子說:「做為一個士,應該要有恢弘和剛毅的品德,因為他的責任重大而且有很長的路要走。以人性和人道的關懷當成自己的責任,難道這還不重嗎?一直要到死才能停止,這不是很長的路嗎?」

〈泰伯6〉曾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

〈泰伯6〉曾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君子人與?君子人也。」

這章是曾子論「君子人」,應該說的就是「君子」。

曾子說:「﹝一個人﹞如果可以將年少的幼主託付給他,而且又可以輔佐幼主發號施令,如果碰到安定社稷或生死存亡之際,這個人還能不背叛幼主。這樣的人算是一個君子了吧?算是個君子!」

這裡的「託」,或作「托」,皇侃說是「憑託」。「六尺之孤」,孔安國說是「幼少之君」,皇侃說的更詳細些:「童子無復而為國君者也。年齒幼少位能自立,故憑託大臣,如成王託周公者也。」邢昺除了提到周公之外,還提到霍光。劉寶楠的注解專心在「尺」的長度的說法,說明「六尺」是「幼少」,還說晏嬰長不滿六尺,孟子和荀子也都說「五尺之童」。

〈泰伯5〉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

〈泰伯5〉曾子曰:「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虛,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嘗從事於斯矣。」

這章是曾子誇獎大他十六歲的學長顏淵謙德的話。

曾子說:「自己有才能,卻願意去請教才能比較差的人;自己知道的很多,卻願意去請教比自己知道少的人;自己有德,卻像自己沒德一樣﹝,仍然努力進德﹞;自己內有實力,卻表現出像實力不足那樣﹝,不斷充實自己﹞;人家惡意來挑釁,也不跟人計較。以前我的朋友﹝顏淵﹞曾經在這些方面努力過。」

皇侃對這章的許多單字都有解釋:「能」是「才能」;「多」是「識性之多」;「校」、「報」,這是遵循包咸的說法。「友」,指的是「顏淵」,這是遵循馬融的說法。朱子對「校」和「友」的解釋,也遵循皇侃的說法。

〈泰伯4〉君子所貴乎道者

〈泰伯4〉曾子有疾,孟敬子問之。曾子言曰:「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貴乎道者三:動容貌,斯遠暴慢矣;正顏色,斯近信矣;出辭氣,斯遠鄙倍矣。籩豆之事,則有司存。」

這章和上一章都是曾子生重病時還在關心和交代的事。

曾子生重病,魯國大夫仲孫捷﹝也就是「孟敬子」﹞來探病慰問。曾子說:「鳥要死之前,會發出哀戚的聲音;人要死之前,說的話都是有益的。作為君上的人要守的正道有三項:容貌的表現得宜,可以讓人民不敢有暴力和怠慢的行為;端正面部表情,會讓人民有信任感;講話中肯,人民也不會粗鄙反嗆。至於祭禮所要用的木製和竹製禮器,有專人來管理,﹝您不必費心在這樣的事情上﹞。」

這裡朱子解釋的單字比其他古注多:「貴」是「重」。「道」,鄭玄和皇侃都說是「禮」。「容貌」、黃侃說是「儀容舉止」,朱子強調是「舉一身而言」。「暴」、朱子說是「粗厲」,「慢」是「放肆」。「信」、朱子說是「實」,並解釋說「正顏色而近信,則非色莊也」。「辭」是「言語」。「氣」是「聲氣」。「鄙」是「凡陋」。「倍」是「背理」。「籩」是「竹豆」﹝「豆」是「祭器」﹞,「豆」是「木豆」。

〈泰伯3〉曾子有疾

〈泰伯3〉曾子有疾,召門弟子曰:「啟予足!啟予手!《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小子!」

這章和下一章都是講曾子生重病的事情。這章以下的接連五章也都是和曾子有關。

曾子生了重病,把弟子都找來﹝交代遺言﹞說:「把我捲曲的腳和手都打開。《詩經》﹝〈小雅〉〈小旻之什〉〈小旻6〉﹞說過:『小心謹慎啊!懷著好像面臨著深淵一樣怕掉下去的心情,懷著踩在薄冰上怕陷下去的心情。』從今以後,我知道不會在損傷父母親給我的身體了!各位同學!」

〈泰伯2〉恭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

〈泰伯2〉子曰:「恭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勇而無禮則亂,直而無禮則絞。君子篤於親,則民興於仁;故舊不遺,則民不偷。」

這章講的是要「約禮」,就是要用「禮」來約束恭、慎、勇和直四種德行,以免有勞、葸(音喜)、亂和絞的流弊。最後說明為人君上的帶頭作用,能讓人民引領效法。有的注釋家懷疑最後兩句話和前面四句論禮的重要性沒甚麼關聯,應該別立一章,甚至有人懷疑最後兩句話是曾子說的。

孔子說:「恭敬卻沒有以禮節制,這樣就容易徒勞無功的;謹慎卻沒有以禮節制,這樣就容易畏首畏尾;勇敢卻沒有以禮節制,這樣就容易犯上作亂;正直卻沒有以禮節制,這樣就容易刺傷別人。做人君上的人要和親人保持良好關係,這樣人民也會學到跟別人保持良好關係;不遺忘朋友的恩情,這樣人民就不會變得人情澆薄。」

〈泰伯1〉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

〈泰伯1〉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

從這章開始進入第八篇,古注各版本都一致作廿一章,只有今人黃懷信的《論語彙校集釋》分成廿三章。

這章是孔子誇獎泰伯的「三讓天下」的「至德」,呼應著〈里仁13〉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不能以禮讓為國,如禮何?」

孔子﹝誇讚地﹞說:「泰伯真是德行至高,無人能比啊!他三次有機會掌握政治大權,卻因為顧全天下人的幸福而辭讓,﹝而且沒有大肆宣揚自己的讓國,﹞使得人民都沒有察覺他有讓國之德。」

〈述而38〉子溫而厲

〈述而38〉子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

這章是弟子描述孔子平日的神態,搭配上章說的「君子坦蕩蕩」。這章該放入專門記載孔子行為的〈鄉黨〉篇中。有些版本在「子」後有「曰」字,有些版本「子」字知上有「君」字。

孔子﹝平常﹞待人溫文有禮,講話也常鼓勵人,他神態上有威嚴,卻不讓人感到受脅迫,神態恭敬而且安祥。

這章的單字比較好解:「溫」、「和潤也」(皇侃)。「厲」,「嚴也」(皇侃)、「嚴肅也」(朱子)、「正顏色」(戴望)。「猛」、「怒也」(戴望)。「安」、「猶宴也。寬容覆載曰晏。」(戴望)

〈述而37〉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述而37〉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這章講的是君子和小人的在內心和外表方面的對比。在《論語》這樣的章節有17章。在這之前已經在〈為政14〉、〈里仁11〉、〈里仁16〉和〈雍也13〉。君子和小人的區別,一種是地位上的高低,一種是道德上的高低。這裡應該是從道德上看。

君子平常心態和外表寬廣;小人平常的心態和外表則是憂慮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