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20日 星期五

〈子罕5〉子畏於匡

〈子罕5〉子畏於匡。曰:「文王既沒,文不在茲乎?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

這章是孔子在危難時對自己負有文化傳承使命的肯認。

孔子到了匡這個地方,因為被錯認為陽虎﹝或稱陽貨﹞,所以被追捕。孔子﹝安慰弟子﹞說:「自從周王文過世之後,傳播文化的責任難道不就落在我身上了嗎?如果老天爺要斷絕文化傳承,後代人就無法承接前人的文化;老天爺如果不想讓文化傳承斷裂,那麼匡這地方的人又怎麼能傷害到我呢?」

這章主旨很清楚,可是古注在解是單字時,卻有點隱晦。「畏」、皇侃說是「心服」、朱子說是「有戒心之謂」,戴望說是「拘」,劉寶楠引用《說文》解作「惡」,又引《廣雅》〈釋詁〉說:「懼也、恐也」。崔述說得比較清楚:「此必孔子聞匡人之將殺己而有戒心,或改道而行,或易服而去,倉促避難,故與顏淵相失,故不曰『圍於匡』,而曰『畏於匡』」。這裡古注不明說是孔子或弟子感到害怕﹝「畏」就是這個意思﹞,但是不害怕的話講下面的話幹嘛?不就是壯膽嗎?


〈子罕4〉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子罕4〉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這章是弟子記載孔子平常的行事。

孔子禁絕走四種極端:不事先臆測、不期待必行、不固陋執拗、不自我中心。

這章的文本短,古注對於四個關鍵字的解釋不一。這四件事好像也有可以合併之處。或者這四件事情其實都是極端,應該看情況而定。


〈子罕3〉麻冕,禮也

〈子罕3〉子曰:「麻冕,禮也;今也純,儉。吾從眾。拜下,禮也;今拜乎上,泰也。雖違眾,吾從下。」

這章是孔子講到他自己守禮,有時他「從眾」,有時他「違眾」,展現出他的「無可無不可」。別忘了,前提還在於「守禮」

孔子說:「根據周朝的禮制,帽子要用三十升麻布,布衣也有固定的顏色。可是現在都用絲,這樣比較簡約。這方面我遵從眾人的做法。根據周朝的禮制,在臣與君行禮時,兩人要下堂再拜才算成禮。可是現在都在堂上拜完就了事,這樣是當臣子的太過驕傲,我的作法跟眾人不同,我下堂後還是會向君上行禮。」


〈子罕2〉吾何執?執御乎?執射乎?吾執御矣。

〈子罕2〉達巷黨人曰:「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子聞之,謂門弟子曰:「吾何執?執御乎?執射乎?吾執御矣。」

這章表現出孔子幽默地回應別人對他的稱讚。

達巷這個地方的人﹝稱讚﹞孔子說:「孔子真是個了不起的人啊!他無所不知,不專精在一件技藝。」孔子聽到這樣的傳聞,就跟弟子們說:「我要專精哪一項技藝呢?駕馬車呢?還是射箭呢?我乾脆學駕馬車好了!」


〈子罕1〉子罕言利,與命,與仁

〈子罕1〉子罕言利,與命,與仁。

子罕篇是《論語》的第九篇,有卅章和卅一章兩種分法,我們根據第二種。

這章是弟子記載孔子平常「言」的範圍,不是孔子自己講的話。此章雖短,爭議卻不少,關鍵在於怎麼理解這個「與」字。

最常見的是將「與」當成連接詞,就是「及」或「和」。如此,此章就是:孔子很少談論利、和命、和仁﹝三者﹞。邢昺和朱子都是這樣解釋的。可是,如果細查《論語》中的章節,談論「仁」的特別多﹝有人說過出現104次,我沒敢算﹞,其次是「命」﹝共21章﹞,最少的是「利」﹝共9章﹞,怎麼說也不能說是「罕言」啊!所以這種解釋和事實不符。﹝後兩項請參考附錄所列的章節﹞

〈泰伯21〉子曰:禹,吾無間然矣

〈泰伯21〉子曰:「禹,吾無間然矣。菲飲食,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而致美乎黻冕;卑宮室,而盡力乎溝洫。禹,吾無間然矣。」

繼前面幾章一起誇獎了堯、舜和禹之後,這章專門誇獎禹。

孔子說:「對於大禹,我實在沒甚麼要批評的啊!他自己吃得很簡單,可是對於鬼神的奉獻犧牲卻很豐富周到;他自己平時穿著很隨便,可是對於正式場合的儀容卻很講究合禮;他自己住居很一般,可是卻致力於疏通洪水讓大家住居安心。對於大禹,我實在沒甚麼要批評的啊!」


2015年3月11日 星期三

〈泰伯20〉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

〈泰伯20〉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亂臣十人。」孔子曰:「才難,不其然乎?唐虞之際,於斯為盛。有婦人焉,九人而已。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其可謂至德也已矣。」

這章的主題有二:先是說君王難求治國人才,再說周的「至德」。

舜任用了五位大臣,他們分工治理,天下太平。周武王說:「我有十位幫助我治理國政的大臣。」孔子﹝感嘆﹞說:「要找到好的治世人才可真不容易啊!從唐堯虞舜到今天,﹝根據舜和武王的說法﹞人才顯然隨著歲月而增多﹝,這是一種進步﹞。﹝武王所說的十位﹞,其中有一位婦女,所以應該是有九位男性。周文王當初具有天下三分之二的人服從周,可是周文王還是沒有違背君臣之義,繼續以殷朝為天下共主。周文王這樣的美德,真是最高無上的德行啊!」


〈泰伯19〉大哉,堯之為君也

〈泰伯19〉子曰:「大哉,堯之為君也!巍巍乎!唯天為大,唯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

上章孔子將舜和禹並舉,這章只講堯。全章都是偉大的讚詞。

孔子﹝讚嘆地﹞說:「真是偉大啊!堯這個人君!真是偉大啊!老天爺最大公無私,堯也效法老天爺的大功無私。真是深遠啊!人民沒法列舉他的貢獻。真是偉大啊!他對人民的貢獻。輝煌燦爛啊!他所設立的典章制度。」


〈泰伯18〉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與焉

〈泰伯18〉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與焉。」

接下來四章都是讚美堯、舜、禹這三位古代聖王。這段話很簡單,意思也好懂,「與」的解釋是了解整篇的關鍵。

孔子說:「真是偉大啊!舜和禹之所以能治理天下,並不是自己事必躬親﹝,而是委任賢能﹞。」


〈泰伯17〉學如不及,猶恐失之

〈泰伯17〉子曰:「學如不及,猶恐失之。」

這章講得是學習的態度。文字很短,句意大體也清楚,只是這樣的句法有點特別。

孔子說:「為學﹝在沒學之前﹞要注意到及時趕上,﹝學到之後﹞要擔心忘掉所學。」

這章沒有難字,只是恐怕有漏字,造成整句的意思不夠完整。


〈泰伯16〉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

〈泰伯16〉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

這章是孔子感嘆當時的人已經落入不正常的狀態,實在要不得。

孔子感嘆地說:「狂妄自大而不正直,還未成器就已經沒有志向,自己無能還不相信別人,我真搞不懂這些人想要怎樣!」


〈泰伯15〉師摯之始,關雎之亂,洋洋乎

〈泰伯15〉子曰:「師摯之始,關雎之亂,洋洋乎!盈耳哉。」

這章也是孔子讚美音樂的好聽。這章大體上意思還清楚,某些辭語則有解釋不清的困擾。

孔子說:「從魯國的樂師摯開始整理幾乎失傳的雅樂,像〈關雎〉這樣合奏的音樂,也讓人聽起來更加好聽。」

〈泰伯14〉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泰伯14〉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這章是孔子強調「位」和「政」的「最適配置」。

孔子說:「如果不是在那個職位上,就不應該管到那個職位上的事務。」

同樣的話出現在〈憲問26〉,只是又加了一段曾子補充的「君子思不出其位」。這和《易經》〈艮卦1〉的象辭是一樣的。「艮」有「止」的意思,「思不出其位」就是強調「不要越權」,要「知止」。這也是孔子所說的「禮」,現在大概就算是「最好自己份內工作」的「職業倫理」或「工作倫理」。

〈泰伯13〉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

〈泰伯13〉子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這章是孔子提醒弟子要先「好學」才能「善道」。而且為了要行「善道」,也得看清楚大環境的情況而作調整。

孔子說:「﹝君子﹞要先能努力向學,充實自己的智能,才能守護自己相信的正道,而且必要時也可以為道而犧牲性命。﹝可是,君子﹞不會去一個即將崩解的邦國去行道,也不會久留在一個已經禮樂崩壞的邦國中。天下如果能行正道,就出來替天行道;天下如果沒有行道的條件,就藏道於民﹝,等待更好的時機再來學以致用﹞。如果邦國能行正道,﹝君子﹞還不為君上所用,落的沒有錢財又地位低賤,這實在是恥辱;如果邦國不能行正道,自己卻錢財滿屋而且地位高貴,這也是恥辱。」

〈泰伯12〉三年學,不至於穀,不易得也

〈泰伯12〉子曰:「三年學,不至於穀,不易得也。」

這章講的是「學」和「穀」的關係。這章雖然短,解釋起來可以天差地別。

一種解釋把「穀」當「祿」解(《爾雅》〈釋言〉、鄭玄、孫綽、朱子),就是「當官」:
孔子說:「學了三年,還沒想到要做官,這是不容易﹝或不可能﹞的事。」

一種解釋把「穀」當成「善」(孔安國、皇侃、邢昺、戴望),就是「善道」:
孔子說:「學了三年,還沒學道要守死善道,這不可能。」

2015年3月2日 星期一

〈泰伯11〉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

〈泰伯11〉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已。」

這章是繼〈述而5〉「不夢周公」之後,第二次提到孔子的偶像周公。之後,我們這位「周粉」還有兩次不忘這位偶像(〈先進17〉和〈微子10〉)。

孔子說:「一個人就算是有周公的才能和美政,如果他嬌氣凌人,而且又吝於賞功,這樣的人就算還有其他善行,也是無濟於事,沒什麼值得觀察和稱頌之處。」

〈泰伯10〉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

〈泰伯10〉子曰:「好勇疾貧,亂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

這章孔子講兩種「亂」。

孔子說:「有人自以為勇猛,可是卻厭惡貧窮的生活,這樣容易出亂子。有人不把人當人看,你又把他當洪水猛獸看待,這樣﹝把人逼上梁山﹞也容易出亂子。」

這章沒有難字,重點在於這章背後的道理。

〈泰伯9〉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泰伯9〉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這章是《論語》中很具爭議性的一章,有的人嘗試從不同的斷句法來解決紛爭,可是好像也沒達成共識。

不特別斷句的話,這章就是:孔子說:「人民可以加以利用或讓他們順從,別讓他知道太多。」

以「可」字為斷,這章就是:孔子說:「人民的知識程度可以的時候,就讓他們自行發展,知識程度還不行的時候,要讓他們知道為什麼他們不可以自行發展。」

以「使」字斷句,這章就是:孔子說:「人民可以徵用的時候,就讓他們自由發展,不可徵用的時候,要知道原因。」

〈泰伯8〉子曰:「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

〈泰伯8〉子曰:「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

這章是孔子論《詩》、《禮》和《樂》的重要性。

孔子說:「《詩》用來當成修己安人的入門、禮是用來在社會上和人交往立身的進階,樂﹝音月﹞則是做為一個人的最後和最重要的修養。」

〈泰伯7〉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泰伯7〉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這章和上章有關。上章談「君子人」,這章談「士」。

曾子說:「做為一個士,應該要有恢弘和剛毅的品德,因為他的責任重大而且有很長的路要走。以人性和人道的關懷當成自己的責任,難道這還不重嗎?一直要到死才能停止,這不是很長的路嗎?」

〈泰伯6〉曾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

〈泰伯6〉曾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君子人與?君子人也。」

這章是曾子論「君子人」,應該說的就是「君子」。

曾子說:「﹝一個人﹞如果可以將年少的幼主託付給他,而且又可以輔佐幼主發號施令,如果碰到安定社稷或生死存亡之際,這個人還能不背叛幼主。這樣的人算是一個君子了吧?算是個君子!」

這裡的「託」,或作「托」,皇侃說是「憑託」。「六尺之孤」,孔安國說是「幼少之君」,皇侃說的更詳細些:「童子無復而為國君者也。年齒幼少位能自立,故憑託大臣,如成王託周公者也。」邢昺除了提到周公之外,還提到霍光。劉寶楠的注解專心在「尺」的長度的說法,說明「六尺」是「幼少」,還說晏嬰長不滿六尺,孟子和荀子也都說「五尺之童」。

〈泰伯5〉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

〈泰伯5〉曾子曰:「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虛,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嘗從事於斯矣。」

這章是曾子誇獎大他十六歲的學長顏淵謙德的話。

曾子說:「自己有才能,卻願意去請教才能比較差的人;自己知道的很多,卻願意去請教比自己知道少的人;自己有德,卻像自己沒德一樣﹝,仍然努力進德﹞;自己內有實力,卻表現出像實力不足那樣﹝,不斷充實自己﹞;人家惡意來挑釁,也不跟人計較。以前我的朋友﹝顏淵﹞曾經在這些方面努力過。」

皇侃對這章的許多單字都有解釋:「能」是「才能」;「多」是「識性之多」;「校」、「報」,這是遵循包咸的說法。「友」,指的是「顏淵」,這是遵循馬融的說法。朱子對「校」和「友」的解釋,也遵循皇侃的說法。

〈泰伯4〉君子所貴乎道者

〈泰伯4〉曾子有疾,孟敬子問之。曾子言曰:「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貴乎道者三:動容貌,斯遠暴慢矣;正顏色,斯近信矣;出辭氣,斯遠鄙倍矣。籩豆之事,則有司存。」

這章和上一章都是曾子生重病時還在關心和交代的事。

曾子生重病,魯國大夫仲孫捷﹝也就是「孟敬子」﹞來探病慰問。曾子說:「鳥要死之前,會發出哀戚的聲音;人要死之前,說的話都是有益的。作為君上的人要守的正道有三項:容貌的表現得宜,可以讓人民不敢有暴力和怠慢的行為;端正面部表情,會讓人民有信任感;講話中肯,人民也不會粗鄙反嗆。至於祭禮所要用的木製和竹製禮器,有專人來管理,﹝您不必費心在這樣的事情上﹞。」

這裡朱子解釋的單字比其他古注多:「貴」是「重」。「道」,鄭玄和皇侃都說是「禮」。「容貌」、黃侃說是「儀容舉止」,朱子強調是「舉一身而言」。「暴」、朱子說是「粗厲」,「慢」是「放肆」。「信」、朱子說是「實」,並解釋說「正顏色而近信,則非色莊也」。「辭」是「言語」。「氣」是「聲氣」。「鄙」是「凡陋」。「倍」是「背理」。「籩」是「竹豆」﹝「豆」是「祭器」﹞,「豆」是「木豆」。

〈泰伯3〉曾子有疾

〈泰伯3〉曾子有疾,召門弟子曰:「啟予足!啟予手!《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小子!」

這章和下一章都是講曾子生重病的事情。這章以下的接連五章也都是和曾子有關。

曾子生了重病,把弟子都找來﹝交代遺言﹞說:「把我捲曲的腳和手都打開。《詩經》﹝〈小雅〉〈小旻之什〉〈小旻6〉﹞說過:『小心謹慎啊!懷著好像面臨著深淵一樣怕掉下去的心情,懷著踩在薄冰上怕陷下去的心情。』從今以後,我知道不會在損傷父母親給我的身體了!各位同學!」

〈泰伯2〉恭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

〈泰伯2〉子曰:「恭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勇而無禮則亂,直而無禮則絞。君子篤於親,則民興於仁;故舊不遺,則民不偷。」

這章講的是要「約禮」,就是要用「禮」來約束恭、慎、勇和直四種德行,以免有勞、葸(音喜)、亂和絞的流弊。最後說明為人君上的帶頭作用,能讓人民引領效法。有的注釋家懷疑最後兩句話和前面四句論禮的重要性沒甚麼關聯,應該別立一章,甚至有人懷疑最後兩句話是曾子說的。

孔子說:「恭敬卻沒有以禮節制,這樣就容易徒勞無功的;謹慎卻沒有以禮節制,這樣就容易畏首畏尾;勇敢卻沒有以禮節制,這樣就容易犯上作亂;正直卻沒有以禮節制,這樣就容易刺傷別人。做人君上的人要和親人保持良好關係,這樣人民也會學到跟別人保持良好關係;不遺忘朋友的恩情,這樣人民就不會變得人情澆薄。」

〈泰伯1〉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

〈泰伯1〉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

從這章開始進入第八篇,古注各版本都一致作廿一章,只有今人黃懷信的《論語彙校集釋》分成廿三章。

這章是孔子誇獎泰伯的「三讓天下」的「至德」,呼應著〈里仁13〉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不能以禮讓為國,如禮何?」

孔子﹝誇讚地﹞說:「泰伯真是德行至高,無人能比啊!他三次有機會掌握政治大權,卻因為顧全天下人的幸福而辭讓,﹝而且沒有大肆宣揚自己的讓國,﹞使得人民都沒有察覺他有讓國之德。」

〈述而38〉子溫而厲

〈述而38〉子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

這章是弟子描述孔子平日的神態,搭配上章說的「君子坦蕩蕩」。這章該放入專門記載孔子行為的〈鄉黨〉篇中。有些版本在「子」後有「曰」字,有些版本「子」字知上有「君」字。

孔子﹝平常﹞待人溫文有禮,講話也常鼓勵人,他神態上有威嚴,卻不讓人感到受脅迫,神態恭敬而且安祥。

這章的單字比較好解:「溫」、「和潤也」(皇侃)。「厲」,「嚴也」(皇侃)、「嚴肅也」(朱子)、「正顏色」(戴望)。「猛」、「怒也」(戴望)。「安」、「猶宴也。寬容覆載曰晏。」(戴望)

〈述而37〉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述而37〉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這章講的是君子和小人的在內心和外表方面的對比。在《論語》這樣的章節有17章。在這之前已經在〈為政14〉、〈里仁11〉、〈里仁16〉和〈雍也13〉。君子和小人的區別,一種是地位上的高低,一種是道德上的高低。這裡應該是從道德上看。

君子平常心態和外表寬廣;小人平常的心態和外表則是憂慮重重。

〈述而36〉奢則不孫,儉則固

〈述而36〉子曰:「奢則不孫,儉則固。與其不孫也,寧固。」

這章比較「奢」和「儉」兩個極端,如果不能守禮或中庸之道,寧儉勿奢。這章和〈八佾4〉是相互呼應的。

孔子說:「奢侈就不會僭禮恭順,節儉又會失禮固陋。可是,﹝真要擇一﹞與其不安心順世,寧願固陋。」

「孫」或作「遜」,是「順」的意思;「不孫」、皇侃說是「僭濫不恭之謂也」。「陋」是「固陋」。

2015年3月1日 星期日

〈述而35〉子疾病,子路請禱。

〈述而35〉子疾病,子路請禱。子曰:「有諸?」子路對曰:「有之。《誄》曰:『禱爾于上下神祇。』」子曰:「丘之禱久矣!」

這章就是孔子「敬鬼神而遠之」(〈雍也22〉)的具體展現。

孔子生了重病。子路就替孔子﹝向天地眾神﹞禱告,﹝祈求孔子早日康復﹞。孔子說:「有這回事嗎?」子路﹝恭敬地﹞回答說:「有。《誄》上就這麼說:『你要向天上地下的神祇祈禱。』」孔子說:「﹝如果有用的話,﹞我已經祈禱很久了。」


〈述而34〉為之不厭,誨人不倦

〈述而34〉子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云爾已矣!」公西華曰:「正唯弟子不能學也。」

這章也是孔子自謙之辭,和〈述而2〉和〈述而19〉可以相互呼應。

孔子﹝謙虛地﹞說:「有人說我有聖德和仁德,這我怎麼敢當呢!我就只不過是不厭其煩行道,而且孜孜不倦傳道罷了!」弟子公西華﹝聽完之後﹞說:「這正是我們這些做弟子的所做不到的。」


〈述而33〉文,莫吾猶人也。

〈述而33〉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

這章是孔子謙虛地自述自己的「文」勝於「行」。

孔子說:「勉強來說,我的對先王或君子之道的嚮往還趕得上別人。可是要﹝將所知的「先王或君子之道」都﹞親身踐行,這我還無法做到。」

「文」、皇侃解作「文章」,戴望說是「文字」,毓老師常說「經緯天地謂之文」。我覺得在這章中,恐怕解釋為「先王之道」或「君子之道」恐怕是比較恰當的。


〈述而32〉子與人歌而善

〈述而32〉子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

這章也是弟子記載孔子唱歌的事。〈述而10〉曾說過孔子當天哭過就不唱歌。這章講的是平常狀態。

孔子和人一起唱歌,若是對方唱得好,就一定會請對方再唱一遍,然後自己在旁邊和音或說跟著哼唱。

這章言詞簡單。「歌」,只有戴望強調是「歌《詩》」,其他似乎都當成一般的歌唱。「善」,戴望也模糊地說是「止於中聲也」,大概和「盡善盡美」的「善」有關,也就是「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的意思。「反」、或解作「重也」(邢昺),或解作「復也」(朱子)。「和」,就是「相應」,像現在歌唱中的「和聲」。《禮記》〈學記10〉「善歌者,使人繼其聲」,大概也是這樣的意思吧!


〈述而31〉苟有過,人必知之

〈述而31〉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孔子曰:「知禮。」孔子退,揖巫馬期而進之,曰:「吾聞君子不黨,君子亦黨乎?君取於吳為同姓,謂之吳孟子。君而知禮,孰不知禮?」巫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過,人必知之。」

這章是有人指出孔子犯的錯,孔子雖然為難,但是還是感謝對方指出他的錯誤。《史記》〈仲尼弟子列傳102〉最後還有一句:「臣不可言君親之惡,為諱者,禮也。」恐怕是參考的版本不同的關係。

陳國管司法的官員請問﹝孔子﹞說:「貴國的國君昭公是否知禮?」孔子回答說:「知禮」。孔子退出之後,﹝陳國官員﹞就請﹝孔子的學生﹞巫馬期進來問話,說:「我聽說君子不幫助別人隱匿是非。你老師會隱匿是非嗎?魯國的國君娶了同自己一樣姓姬的女子,﹝怕人家說他不知禮而娶同姓女﹞就把妻子謊稱為『吳國的長女」。這樣的國君要是知禮,那麼「全天下人﹞誰不知禮啊!」巫馬期就將這件事回報給孔子。孔子﹝感恩地﹞說:「我真是幸運啊!如果犯了錯,別人一定會知道﹝而且指正我﹞。」


〈述而30〉我欲仁,斯仁至矣!

〈述而30〉子曰:「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這章是孔子鼓勵弟子行仁,別找藉口。

孔子說:「仁是離我們生活很遠的事情嗎?我想要行仁,自然就會展現出仁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