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30日 星期五

〈述而19〉不知老之將至

〈述而19〉葉公問孔子於子路,子路不對。子曰:「女奚不曰:『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云爾。」

這章是孔子希望弟子在別人問起自己時,可以做出他自己希望的描述。

葉﹝音社﹞公問子路,孔子是個怎樣的人。子路沒有回答。孔子﹝知道了以後就﹞說:「你為什麼不這麼說,﹝我的老師啊是那種﹞發憤求道和傳道就忘了吃飯,樂於和人分享得道和傳道的喜悅而忘掉了很多煩憂,甚至都忘掉自己的年紀一大把了。」

〈述而18〉子所雅言

〈述而18〉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

這章是弟子記載孔子在正式場合講到《詩》、《書》、《禮》時所使用的語言。

孔子在正式場合講話用的都是官方語言,誦讀《詩》、《書》和﹝擔任司儀﹞執行各項禮儀時也都是用的官方語言。

「雅」、古注都說是「正」;「雅言」就是「正式的話」或是「官話」或是「標準語」。現在台灣把這種通用的標準語叫做「國語」,大陸叫做「普通話」。孔子生在山東曲阜,平常講得應該是山東話,而當時周朝定都現在的陝西,所以孔子時代的「官話」就應該是陝西話。誦讀《詩》和《書》特別也都是用標準話。因為《禮》是要執行的,所以用「執」﹝朱子說是「守」﹞。也古人說這個「執」字其實是「藝」,指的是這裡沒提到的「六藝」之一的「樂」。特別是上一章談到《易》,所以這章也把「六藝」的事一併提到。這種說法也有點意思。

〈述而17〉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

〈述而17〉子曰:「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

這章也是孔子自述,只是有斷句或是選字(「易」還是「亦」)的問題,而讓整句有很大的歧解。

一般的說法,這章和孔子學《易經》以避免大過有關。

除了一般的斷句法之外,還有一種斷句兼選字的解法是:「加我數年,五十以學,亦可以無大過矣!」如果是這樣,就是純粹講五十歲以後學習,和《易經》沒有半點關係,也可以免除犯大過的可能。程樹德認為:「五十以學者,即『蘧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意也。『亦可以無大過矣』者,即『欲寡其過』意也。」也就是說,晚學總比不學好。

〈述而16〉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述而16〉子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這章也是孔子的自述,他強調自己樂於求道,不在乎富貴。

孔子說:「有得吃喝就好,差一點沒關係;有得睡就好,拿手臂當枕頭也沒關係,我樂的是求道傳道,吃住都無所謂。如果是不經過正當手段獲得的財富和地位,對我來說就像天上的浮雲。」

這章的字義都很簡單:「飯疏食」是「吃粗食」。「飲水」是「飲生水」。「曲肱」是「彎著手臂(胳膊)」。

2015年1月26日 星期一

〈述而15〉求仁而得仁,又何怨

〈述而15〉冉有曰:「夫子為衛君乎?」子貢曰:「諾。吾將問之。」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為也。」

這章是弟子冉有猜測孔子對待衛國父子爭國的態度,子貢就用了伯夷和叔齊的故事來請教孔子,然後得出他自以為是的答案。

這章有個歷史故事。根據皇侃的說法,衛靈公因為聽信南子的話把太子蒯聵驅逐,靈公死後就立了蒯聵的兒子出公輒。孔子當時在衛國就是出公輒招待的。後來蒯聵要回國和兒子爭王位。當時的人都以為孔子會幫助出公輒抵抗父親蒯聵。朱子認為衛人以蒯聵得罪於父,應當由出公輒繼位。不管傳言如何,大家顯然都不知道孔子的立場,所以才有弟子冉有這麼一問。冉有又怕挨孔子罵,所以就讓子貢去問孔子。

子貢不知道為什麼不直接問蒯聵和出公輒父子繼位的事,卻拐彎抹角問起孔子對「伯夷和叔齊」這兩個人的評價。孔子就回答說:「這兩位是古代的賢人。」子貢問說:「他們會怨天尤人嗎?」孔子回答說:「他們求仁得仁,怎麼會怨天尤人呢?」子貢告退以後﹝很篤定地﹞跟冉求說:「我們老師不會讚許衛君父子爭國的。」

〈述而14〉三月不知肉味

〈述而14〉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為樂之至於斯也!」

這章是描繪孔子在齊國聽到〈韶〉樂後的反應。

這句話歷來有兩種完全不同的解釋:

邢昺和朱子的解釋:孔子到了齊國,聽到了舜製作的〈韶〉樂,﹝陶醉地﹞好久都忘記了肉的味道。孔子讚嘆說:「萬萬沒想到音樂可以讓人快樂到這樣的﹝忘掉肉味的﹞境界。」

皇侃的獨見:孔子到了齊國,聽到了舜製作的〈韶〉樂,很難過地﹝認為齊國國政配不上〈韶〉樂的境界,徒具形式,因而傷心地﹞好久忘掉了肉味。孔子悲嘆地說:「萬萬沒想到﹝聖王的﹞音樂也可以引起我的多重感傷!」

〈述而13〉子之所慎

〈述而13〉子之所慎:齊,戰,疾。

這章是弟子描述孔子日常生活的行為。孔子並沒有針對這三件事情說教,所以算是屬於孔子的身教,其實應該收在〈鄉黨〉篇。

孔子平常所敬謹從事的有三樣事情:齋祭、打仗和疾病。

「慎」,《說文》說是「謹也」,就是思慮周到,小心翼翼。

〈述而12〉從吾所好

〈述而12〉子曰:「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

這章是孔子描述自己對於財富的態度。孔子這裡只提到「富」,卻沒提到「貴」,《史記》〈伯夷列傳6〉引用這句話時,確是「富貴」並提的,這應該是《論語》版本的不同。對於本句的大意方面並沒有影響。

孔子說:「富貴如果是可以道求得的,就算是做卑賤的職務,我也會努力去做;如果是不以道而求得的,我寧願遵循我平常所鍾愛的先王之道﹝,而放棄追求財富﹞。

這章的字義沒有太大歧解,句義也很清楚。這裡提到的「可求」和「不可求」應該是「可以正道求之與否」,而不是命定論式的斷言。「執鞭之士」是指低賤的職位。「從吾所好」,其實也是「從吾所樂」,如果是早期的孔子應該指的是「先王之道」,如果是晚期孔子,應該就是指「禮運大同之道」。

〈述而11〉子謂顏淵

〈述而11〉子謂顏淵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

這章有人把子路問話當成另外一章處理。其實當成一章的對照,師生之間的互動比較活潑有趣。除此之外,這章的主旨在講君上「用」「舍」時的自處之道,以及慮深通敏,才能成事。

孔子跟顏淵說:「君上聘用了就去行道,不見用就藏道於民。大概只有你和我有這樣的能耐吧!」子路﹝搶著﹞問:「那麼您要是帶兵打仗,又要帶誰呢?」孔子回答說:「那種只會用蠻力和老虎打架,不知危險就冒險渡河,那種不怕死的莽漢,我才不贊成呢!要帶就要帶上碰到事情會小心謹慎從事,而且事前會先謀畫好了才行事的人。」

〈述而10〉哭則不歌

〈述而10〉子於是日,哭則不歌。

有人主張這章要連著上章一起,甚至皇侃的版本將兩章合成一章。

如果連上章讀,這章就還是在「弔喪之日」的脈絡下。如果就一般情況而言,表達的就是孔子的情緒以及禮的規定,都不在「哭」和「歌」的兩個「悲」「喜」極端擺盪。

「是日」有兩種解釋:何晏就雲淡風輕地說「一日之中」,並沒有特別說喪禮;皇侃說「即弔赴之日」,邢昺說是「聞喪之日」。

〈述而9〉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嘗飽

〈述而9〉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嘗飽也。

這章是弟子描述孔子對於別人有喪事時的行為。我覺得這種對孔子日常生活的描述應該都放在〈鄉黨〉篇中。

孔子在幫人辦喪事時,吃飯都﹝因為哀傷而﹞食不下嚥。

何晏認為這是辦喪事應該哀戚,在旁吃飯吃得飽,是沒有同情心的表現。皇侃解釋這是孔子在幫人辦喪事時的行為。還特別引用了《禮記》〈雜記下95〉:「饑而廢事,非禮也;飽而忘哀,亦非禮也。」邢昺基本上也照著講。

〈述而8〉不憤不啟,不悱不發

〈述而8〉子曰:「不憤不啟,不悱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

這章還是孔子自述他的教學法。

因為這句話像《論語》很多篇一樣都沒有主詞,前八個字的解釋,因此就至少就有下面兩種解釋:

一種是從師生互動的觀點來看,前兩個字講學生,後兩個字講老師:
學生要是自己不發憤,我就沒辦法啟發他的智慧。學生要是自己不先求要學會表達自己的想法,我也不能啟發他的智慧。

也有將這章轉向學習前該有的態度和結果,和孔子教學無關:「『不憤不啟』:自己不能發憤,就不能開啟自己的智慧。『不悱不發』,自己不能一心求通,就不能發現自己所未知。」(許仁圖‧《子曰論語》上冊,第339頁)

〈述而7〉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誨焉

〈述而7〉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誨焉。」

這章是孔子自述收學生的標準。這章很出名,讀過《論語》的人都記得。

孔子說:「只要年滿十五歲、服裝儀容整齊、自己也準備好要學習了,還帶了肉乾當見面禮,﹝這樣的學生﹞我從來沒有拒絕教誨他。」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麼長的翻譯是因為我將所有的不同說法融為一爐的結果。我覺得孔子可能「一語多關」,而且各家解釋都很合情合理,所以就做了這麼一個大膽的解釋。

這章的關鍵字是「束脩」,說法有幾種:

最常見就說是肉乾:皇侃簡要地說是「十束脯也」(十串肉乾),「脩、脯也」,還補充說明古人見面都要帶見面禮,「束脩」是最薄的禮。邢昺基本上也遵循皇侃的解釋,不過他強調孔子只說是「薄禮」以上,應該也包含玉帛之類的厚禮。如果真是這樣,這算是「依家庭狀況收學費」的「浮動學費」創舉。朱子基本上也順著兩位前輩的說法,但是補充說:「不知來學則無往教之禮,苟以禮來,則無不有以教之也」,突顯「禮」的重要,不在乎厚薄。

〈述而6〉志道,據德,依仁,游藝

〈述而6〉子曰:「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游﹝或作「遊」﹞於藝。」

雖然本章沒有主詞,但是延續著本篇開始的孔子自述,恐怕還是應該在這樣的脈絡(語境)來理解比較好,這是「依脈絡解經」的方法。

孔子自述說:「﹝我是﹞立定志向實踐修己安人之道,修德為依歸,安人為目標,樂於學習六藝。」

這章有四個動詞﹝志、據、依和游﹞和四個名詞﹝道、德、仁和藝﹞。四個動詞古人都分別解釋,四個名詞也都認為有高下臚列的差別﹝道最高,藝最低﹞。我覺得「志於道」是總綱,其餘三項是分別舉例,也就是說,「據於德」、「依於仁」和「遊於藝」是孔子「志於道」在日常生活中的三種體現。

「志」,何晏解作「慕也」,皇侃稍加發揮說是「在心向慕之謂也」,朱子的解釋最有名:「心之所之之謂」,毓老師喜歡王夫之「心之所主」的解釋。「志」當動詞用,《論語》中有「志學」(〈為政4〉)、「志仁」(〈里仁4〉) 和「志道」(〈里仁9〉)三種說法。這章只提到「志道」顯然只是比較一般性的說法,「志學」和「志仁」就是比較特殊性的說法。

「道」的解釋差最多:皇侃很平常心地說:「通而不壅者也」;邢昺有道家的口吻:「虛通無擁,自然之謂也」;朱子轉回儒家:「人倫日用之間所當行者是也」;劉寶楠也以儒家為本解釋為「明明德親民,〈大學〉之道」,我就稱為「修己安人」之道。

「據」和「依」應該是類似的意思,可是古注都不願這麼明說。何晏說:「據、仗也…依、倚也」;皇侃說:「據者、執杖之辭也…依者、倚也」;朱子說:「據者、職守之意…依者、不違之謂」;劉寶楠說:「言據者,據猶守也…『依仁』猶言親仁,謂於仁人當依倚之也」。我怎麼看都是同義字。

「德」和「仁」也是一體兩面,我認為可以分成「修己」和「安人」兩項。皇侃說「德、謂行事得理者也」…仁者、施惠之謂也」;邢昺發揮何晏的意旨:「夫立身行道、為仗於德,故可據也;博施於民而能濟眾,乃謂之仁」;朱子說;「德、則行道而有得於心者也…仁、則私欲盡去而心德之全也」。

「游」字都被古注釋家認為不如前面三個動詞來得重要,甚至帶有一絲瞧不起的意味:何晏說「不足據依,故曰游」;皇侃說:「履歷之辭也」;邢昺遵循何晏的說法;朱子說「遊者、玩物適情之謂」;劉寶楠認為「遊者、不迫遽之意」。

「藝」、何晏說是「六藝」,皇侃進一步解釋「藝、六藝:禮、樂、書、數、射、御也」;邢昺引古書做出不同的解釋並且加以自己的評論:「《周禮》〈保氏〉云:『長養國子,教之六藝:一曰五禮、二曰六樂、三曰五射、四曰五馭、五曰六書、六曰九數。』此六者所以飾身耳,劣於道德與仁,故不足依據,故但曰遊」;朱子說法比較持平些:「藝、則禮樂之文、射御書數之法,皆至理所寓而日用之不可闕者也」。我覺得這些就是君子日常生活中的樂趣所在。可惜,後來大家都看不起「藝」,甚至覺得「玩物喪志」,讀書人就越來越緊繃著臉,越來越遠離日常生活的各種藝,成了「有才無藝」的「半人」,完全沒「樂道」的樣子。

現在山東曲阜孔子研究院的十字廣場上立了兩座牌坊,正反兩面就刻著這四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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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學而11〉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為政4〉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
〈里仁4〉子曰:「苟志於仁矣,無惡也。」
〈里仁9〉子曰:「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
〈公冶長26〉顏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志?」子路曰:「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顏淵曰:「願無伐善,無施勞。」子路曰:「願聞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
〈子罕6〉子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
〈季氏11〉孔子曰:「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吾見其人矣,吾聞其語矣。隱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吾聞其語矣,未見其人也。」
〈微子8〉逸民:伯夷、叔齊、虞仲、夷逸、朱張、柳下惠、少連。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齊與!」謂:「柳下惠、少連,降志辱身矣。言中倫,行中慮,其斯而已矣。」謂:「虞仲、夷逸,隱居放言。身中清,廢中權。」「我則異於是,無可無不可。」
〈子張6〉子夏曰:「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
《孟子》〈滕文公下6〉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與民由之,不得志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
《孟子》〈告子下35〉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閒,膠鬲舉於魚鹽之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里奚舉於市。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徵於色,發於聲,而後喻。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
《孟子》〈盡心上9〉古之人,得志,澤加於民;不得志,脩身見於世。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
《孟子》〈盡心上33〉王子墊問曰:「士何事?」孟子曰:「尚志。」曰:「何謂尚志?」曰:「仁義而已矣。殺一無罪,非仁也;非其有而取之,非義也。居惡在?仁是也;路惡在?義是也。居仁由義,大人之事備矣。」
《禮記》〈曲禮上2〉敖不可長,欲不可從,志不可滿,樂不可極。

〈述而5〉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

〈述而5〉子曰:「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

本章應該是孔子晚年的自述。有一斷句法是「甚矣!為衰也久矣!吾不復夢見周公」,意思沒差。

一般的解釋大概都是這樣的:孔子﹝感歎地﹞說:「我真是年紀大了身體不行了!我已經很久都沒夢見我的偶像周公了!」

孔安國最早的見解是「孔子老衰,不復夢見周公,明盛時夢見周公,欲行其道也。」邢昺和朱子都附和。有人卻不同意這種說法,認為孔子此說是在感傷周朝的禮樂崩壞,所以才說「不夢」(皇侃引李充的說法)。所以「衰」有「身衰」和「道衰」兩種說法。

〈述而4〉子之燕居

〈述而4〉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這章是弟子描繪孔子休閒時候的神態。皇侃說是「明孔子居處有禮」。

「燕居」是「退朝而居」(皇侃)、或是「閒暇無事之時」(朱子),或說是「閒坐」(黃式三和黃懷信)。

「申申」和「夭夭」有兩詞當成一樣的意思,「和舒之貌」(馬融);有分別解釋的:「申申」當成「心和也」(皇侃)、或「狀其躬之直」(黃式三),或「言其敬」(劉寶楠)、或指直著上身(黃懷信);「夭夭」當成「貌舒也」(皇侃),或「狀其躬之稍俯也」(黃式三),或「言其和」(劉寶楠),或屈著下身(黃懷信)。「如」是形容詞,就是「的樣子」。

總結兩種解釋:一種是形容孔子平日在家舒坦的樣子,一種則形容他在閒坐時候的樣子。我覺得第一種解釋比較有點道理。

〈述而3〉德之不脩

〈述而3〉子曰:「德之不脩,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

這章是孔子自述的「四憂」,雖然只列出了四種,不表示除此之外孔子就沒甚麼擔憂的。這應該只是其中最重要的四種。

孔子說:「不知道修自己的德行,不實踐自己所學,聽到該做的事情不去做,明知不是對的事情還硬要去做,這些都是我擔心的事情。」

2015年1月13日 星期二

〈述而2〉學而不厭,誨人不倦

〈述而2〉子曰:「默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

這章接續上章,也是孔子自述教和學的基本態度和精神。

孔子說:「我靜靜地觀察而不用口說來考察事物,學道也從不覺得厭倦,傳道也不會疲倦,這些事情﹝我都樂在其中﹞完全難不倒我。」

〈述而1〉述而不作,信而好古

〈述而1〉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於我老彭。」

這是《論語》第七篇〈述而〉的開始,命名的由來就是因為孔子說的「述而不作」開頭的兩個字。全篇共有卅七章、卅八章和卅九章三種分章法,我們遵循卅八章的分章。

這章是孔子的為學的自述。共分成三部分。

孔子說:「﹝我所遵循的是先王之道,所以﹞我只傳述古聖先賢的禮樂制度而不妄自創作,我篤信並且愛好這些先聖先賢的王道思想,我的榜樣就是古代的史官。」

〈雍也30〉如有博施於民而能濟眾

〈雍也30〉子貢曰:「如有博施於民而能濟眾,何如?可謂仁乎?」子曰:「何事於仁,必也聖乎!堯舜其猶病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

《論語》中有七次弟子「問仁」,樊遲一人包辦其中三次(〈雍也22〉、〈顏淵22〉和〈子路19〉),另外四次各是顏淵(〈顏淵1〉)、仲弓(冉雍)(〈顏淵2〉)、司馬牛(〈顏淵3〉)和子張(〈陽貨6〉)。這章子貢算是子貢問仁。

子貢問:「如果有君上﹝平時﹞可以對人民廣施恩惠,﹝災禍時﹞又能救濟人民,能這樣做的話,﹝這位君上﹞怎麼樣?可以稱得上是『仁』嗎?」孔子回答說:「這豈止稱得上是『仁』,應該可以稱得上是『聖』了吧!﹝我看﹞堯舜都做不到!被稱為仁者的人,自己要能在社會以禮立身,也希望別人能在社會上以禮立身,自己希望能在社會上守道傳道,也希望別人能在社會上守道傳道。從自己開始做起,﹝推己及人,﹞這就是實踐仁道的方法。」

〈雍也29〉中庸之為德也

〈雍也29〉子曰:「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

這章的題旨是孔子的感嘆。

孔子﹝感嘆地﹞說:「中庸這種德行,是最基本、最重要的!﹝可惜﹞一般人都無法長久保持這種德行。」

這裡的關鍵詞就是「中庸」。這裡應該說的不是後來列名為「四書」之一的、從《禮記》中挑選出來的〈中庸〉,而是一個「既不過又不會不及」的一種道德狀態。

通常把「中庸」拆開來解:「中」指的是「中和」(皇侃、郉昺和戴望)或「無過、無不及之名」(朱子)。「庸」有兩解:一是「常」(何晏、皇侃、邢昺),如「庸德之行,庸言之謹」(《禮記》〈中庸13〉),是「經常」的意思,另一解是「平常」(朱子);一是「用」(《說文》、鄭玄、戴望),所以「中庸」就是「用中」,舜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禮記》〈中庸6〉)。

〈雍也28〉子見南子,子路不說

〈雍也28〉子見南子,子路不說。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

這章記載《論語》中唯一一次出現的女人:「南子」,衛靈公的夫人,也有說是「寵姬」,朱子還加上「有淫行」三個字,形塑了後人對於這個女人的印象。

孔子拜見南子,子路對此很不高興。孔子發誓說:「我要是做了什麼和行道無關的事,就讓老天爺厭棄我吧!就讓老天爺厭棄我吧!」

這句看似簡單明聊的話,因為注釋家對「矢」、「否」和「厭」三個關鍵字的解釋不同,而產生一些歧義,特別是後面一句。

「矢」,從孔安國起到朱子都解釋成「誓也」,就是「﹝對天﹞發誓」;其他人則認為「老師沒有跟弟子發誓」的道理,所以解釋又不同:一說是「陳也」(蔡謨和韓愈);一說是「指也」(《釋名》和劉寶楠)。

「否」的歧解有幾說:一說「不也」(《說文》、皇侃、邢昺),或「不見也」(毛奇齡);一說是「否泰的否」(韓愈),說得是自己的「道不行於世」;一說是「不合於禮、不由於道也」(朱子);一說是「鄙」(王充),也就是說「我做的事情如果是鄙陋的」。

〈雍也27〉君子博學於文

〈雍也27〉子曰:「君子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

這章會在〈顏淵15〉重出一次,但無「君子」兩字。顏淵也曾經以前兩句話感恩孔子對他的教育(〈子罕11〉)。

孔子說:「君子要廣泛學習天下事物,最終要以禮來約束自己的所學和行為,這樣就不會離開君子之道。」

這裡的字都不難,皇侃早就做了簡要的解釋:「博」是「廣」;「約」是「束」;「畔」是「違」或「背」;「弗畔」、鄭玄早就表明是「不違道也」。

〈雍也26〉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雍也26〉宰我問曰:「仁者,雖告之曰:『井有仁焉。』其從之也?」子曰:「何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這章是老給孔子出難題的學生宰我詢問一個假設性的問題來考老師。

之前,宰我回答魯哀公問「社」的答案,讓孔子很不高興;他的晝寢事件也是遺臭萬年的故事。後來還要跟孔子論辯「三年之喪」時間太久,也讓孔子氣到「吹鬍子,瞪眼睛。」縱使有這些事件,他還是列名孔門「言語雙傑」中,甚至排名在子貢之前。他的辯論技巧顯然是很高超的。

宰我問孔子說:「假如有這麼一個仁人,人家告訴他說有人掉到井裡頭去了,他會不會跳下去救人?」孔子回答說:「為什麼會這樣呢?君子會去井邊瞭解狀況,﹝思考救人的方法﹞但是不會冒然就自己下井去救人;可以騙他去,但是不可能誣罔他下井去救人。」

〈雍也25〉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

〈雍也25〉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

這章是比喻的說法,用字很簡單,一個「觚」不斷重複,像是在說繞口令,其實蘊含著孔子的無限哀思。

徒有祭禮用的酒器而喪失了祭禮的原意,這樣的酒器還有甚麼意思!這樣的酒器還有甚麼意思!

關鍵字當然就是這個「觚」字,朱子的集注中提出兩種說法:「或曰酒器,或曰木簡,皆器之有棱者也。」

〈雍也24〉魯一變,至於道

〈雍也24〉子曰:「齊一變,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

這章提到得是齊和魯兩個國家,以即孔子的最高理想。這裡必須先講一下齊和魯兩國的歷史才好解開這章的主旨。

齊國的霸道是一個初階境界,﹝加之以禮樂﹞,可以提昇到魯國的王道境界;魯國的王道境界再往上提昇,可以到達「世界大同」的最高境界。

周武王滅商之後,開始分封兄弟和功臣之時,姜太公呂尚﹝太公望﹞被封於營丘之地為齊國,周公旦的兒子伯禽﹝本來要封給周公旦,辭而不受,才轉封給他兒子﹞被封於曲阜之地為魯國﹝現在曲阜還有周公廟﹞。所以原來齊魯兩國是兄弟之邦。到了孔子的時代,齊景公昏庸,魯定公寡德,卻還保持著先人的遺風。

〈雍也23〉知者樂水,仁者樂山

〈雍也23〉子曰:「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知者樂,仁者壽。」

這章以「知者」和「仁者」的三方面的對舉,展現不同的境界。本章也沒有難字,也是背後的道理不清楚,就看古注如何解釋。

皇侃首先指出這章分別標舉了三個境界:一是「明智、仁之性」;二是「明智、仁之用」;三是「明智、仁之功」。邢昺也照著說。王夫之則認為:「樂山」、「樂水」以情言,「動」、「靜」以氣象言;「樂」、「壽」以所自得言。

〈雍也22〉樊遲問知

〈雍也22〉樊遲問知。子曰:「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遠之,可謂知矣。」問仁。曰:「仁者先難而後獲,可謂仁矣。」

這章出現的孔子弟子是樊遲,請教孔子的是「知(智)」和「仁」的基本問題。樊遲在《論語》中才出現六次,其中就以三次請教孔子什麼是「仁」(本章、〈顏淵22〉和〈子路19〉),其中兩次是「知」和「仁」一起問。他問了三次,孔子三次都給不同的答案。

樊遲請教孔子什麼是「知(智)」。孔子回答說:「要以人民的需要為優先考量,還要尊敬鬼神,但是不要過於沉迷,這樣可以算是『智』的起步了!」接著請教什麼是「仁」。﹝孔子﹞回答說:「仁人自己先做別人覺得難做的事,然後再和大家分享收穫,這樣可以算是「仁」的起步了!」

2015年1月3日 星期六

〈雍也21〉〈雍也21〉

〈雍也21〉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

皇侃說這章講的是「教化法」,就是「教學方法」。邢昺也說是「授學之法」。

這章也是講人的三種道德境界,以「中人」為分界點,將人分成「中人以上」和「中人以下」。皇侃後來又把上、中、下,每項再細分成上、中、下三小項,共分成九品,中人就是第五品,「以上」為一至四品,「以下」為六至九品。他認為「上上」是聖人,「聖人不須教」,「下下」則是愚人,「愚人不移,益不須教也」,可教者是「上中以下」到「下中以上」這七種人。他也提到另外一種說法:「中人若遇善師則可上,若遇惡人則可下。」從前者來看,是各人天生材性問題;從後者來看,師的善惡就是中人可上可下的關鍵。邢昺的說法類似,但是沒提到「老師」的關鍵地位,說的都是各人「才性」。

朱子也只淡淡地說:「言教人者當隨其高下而告語之,則其言益入而無躐等之弊也。」

〈雍也20〉知之者不如好之者

〈雍也20〉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

這章說的是三個境界。沒有難字,幾乎不用白話翻譯。難的只是背後的道理。

這裡的關鍵其實是「之」字。包咸和皇侃都說是指「學問」;邢昺則在「學問」之外多說了「學道」。朱子引用「尹氏」和「張敬夫」的說法,並沒有自己的創見。程樹德則堅稱:「此章指學問而言,與道無涉。」

包咸對這整句話的解釋著眼於「篤」﹝堅定﹞和「深」的三種不同層次:「學問知之者不如好之者篤,好之者不如樂之者深。」皇侃略加補充,認為「知之,為知學問有益者也。好之,謂欲好學之以為好者也。夫知有益而學之,則不如欲學之以為好者也」,「樂、謂歡樂之也。好有盈厭,故不如性歡而樂之,如顏淵樂在其中也。」我覺得戴望的說法比較貼近孔門要旨:「知之,知有其故。好之,則能約身以禮矣!樂之者,窮亦樂,達亦樂,所樂非窮達,道在然也。」劉寶楠對於「樂」的解釋也不錯:「樂者、樂其有得與己也。」

〈雍也19〉人之生也直

〈雍也19〉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這章因為句法結構不對稱,而意思也好像是對舉,所以句義相對比較容易理解,可是句法好像有問題。

﹝有的﹞人正直地生活著,﹝逆來順受﹞,﹝有的人﹞迷迷糊糊地過日子,只求能僥倖趨吉避凶。

皇侃對整句的解釋是:「人得全生居世者,必由直行故也…生即由直,若有誣罔之人亦得生世者,是獲幸而免死耳。」以後的邢昺和朱子大概也都是遵循這樣的解釋。

如果第一句「人之生也直」沒錯,第二句似乎應該是「人之生也罔」;如果第二句句法沒錯,第一句應該是「直之生也」之後來有一句對應下句的「幸而免」才是。

整句的意思關鍵在於「生」是指什麼?前一章我們提過「生」的諸多含義。如果是「生性」,似乎可以說明第一句﹝人的生性是正直的﹞,可是卻說不通第二句﹝罔的生性是僥倖躲過的﹞。似乎作「生活」解比較恰當。

〈雍也18〉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雍也18〉子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

這章講的是文和質以及兩者和君子的關係。這裡有兩個對舉的觀念:「質」和「文」一對;「野」和「史」一對。可是這樣看似的對立,孔子認為在君子人身上可以獲得一種「最適的融合」或「統一」。

孔子說:「﹝一個人的﹞先天本性超過後天修為就是粗野;後天修為超過了先天本性就是矯飾。先天本性和後天修為最適的配置才是君子。」

〈雍也17〉誰能出不由戶

〈雍也17〉子曰:「誰能出不由戶?何莫由斯道也?」

這章雖短,意思大致都說是孔子嘆道之不行,但是孔子為什麼要這麼說,卻很不容易解釋。

孔子說:「誰能外出不經過門口?﹝可是﹞為什麼不走﹝我﹞這條路呢?」

皇侃解釋了主要的疑難字:「道」是先王之道。「莫」、無也。「斯」,此也。劉寶楠補充解釋了:「戶」是一扇,兩扇才叫「門」。

〈雍也16〉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

〈雍也16〉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難乎免於今之世矣!」

這章提到兩個人的特色,以及這樣的特色對於當時免於災禍是有幫助的。

孔子說:「如果現在﹝當官的人﹞沒有祝鮀那麼會花言巧語,或是沒有宋朝那樣的俊美外貌,恐怕很難在當今這樣的世道免於災禍吧!」

「祝鮀」或作「祝佗」,是衛國大夫子魚,「祝」是主管衛國的宗廟的官,以口才辯給著稱,受寵於衛靈公。《春秋左傳》〈定公四年2〉記載他說了一長串話,讓萇弘心服口服。看來這並不是件壞事。他的好口才救了衛靈公。「宋朝」是宋國的美男子,見愛於南子。這個人就應該不如祝鮀那樣正面。所以將他們相提並論,好像不太對。

〈雍也15〉孟之反不伐

〈雍也15〉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將入門,策其馬,曰:『非敢後也,馬不進也。』」

這章主要是誇獎孟之反不誇耀自己的功勞。但是故事的原委和解釋,好像不太一致。

孔子﹝誇獎地﹞說:「孟之反不誇耀自己的功勞,打仗回來,騎馬在全軍的最後面。要進城門的時候,鞭策著他的馬,說:「不是我要走在最後頭,是我的馬不肯往前。」

「伐」、皇侃說是「有功不自稱也」,朱子說是「誇功」。「奔」是敗走。「殿」」是在後頭,現在還有「殿後」的說法;在前頭叫「啟」。「門」是指「國門」,也就是「城門」。「策」邢昺說是「杖」,朱子說是「鞭」。

「孟之反」是魯國的大夫孟之側,《春秋左傳》都作「孟孺子」。

這段故事發生在魯哀公十一年(公元前484年),是孔子過世前五年的事。魯國因為以前和吳國聯合打過齊國,現在齊國反而打到魯國來。魯國三桓不團結應戰。結果孔子弟子冉求剛好當季氏的家臣,就給他出主意。最後魯國組成左右二軍應戰。左軍由冉求率領,樊遲跟班,後來因為樊遲建議冉求要身先士卒,而大敗齊軍。被孔子稱許為「義」,洗刷了以前「鳴鼔攻之」罵名。右軍就是責成這裡的孟之反來領軍,結果被齊軍打得落花流水,狼狽奔回魯國。(《春秋左傳》〈哀公十一年2〉)才開啟的這章的故事。

〈雍也14〉女得人焉爾乎

〈雍也14〉子游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爾乎?」曰:「有澹臺滅明者,行不由徑。非公事,未嘗至於偃之室也。」

前一章說的是孔門「文學雙秀」之一(〈先進3〉)的子夏,這章則是「雙秀」的另一位子游。

子游被任命治理武城。孔子問他:「你有沒有甚麼得力助手啊?」子游回答說:「有的。澹臺滅明這個人﹝很正直﹞,從來不走旁門左道。如果不是談公事,也不會道我住的地方找我。」

「焉爾乎」三個字都是虛字,沒甚麼實質意義。「徑」、朱子說是「路之小而捷者也。」「公事」,皇侃說是「其家課稅也。」朱子說是「如飲射讀法之類」,其實就是現在的「公共事務」。

〈雍也13〉女為君子儒

〈雍也13〉子謂子夏曰:「女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

這章是孔子教誨子夏「你要做個君子儒,不要做小人儒。」

這裡的第一個問題是:孔子為甚麼要跟子夏這麼說?是不是一個針對子夏個人行事所做的一個提醒?還是這是一般性的說法,只是剛好說給子夏聽?這就得「依經解經」找答案。

子夏算是孔門的晚期弟子,姓卜,名商,小孔子四十四歲,是孔門「文學雙秀」之一(〈先進3〉)。孔子誇獎過他是一個可以和他談論詩的學生。《論語》中收錄了不少他的話。除此之外,他也博學多聞,曾經指出別人讀史時將「己亥渡河」這個時間的說法因為字型相近而誤以為是「三豕(三隻豬)渡河」(《孔子家語》〈七十二弟子解10〉和《呂氏春秋》〈慎行論〉〈察傳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