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10日 星期三

〈公冶長21〉甯武子邦有道則知

〈公冶長21〉子曰:「甯武子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這章是孔子誇獎甯武子「會視情況展現智或愚」。

當政治清明的時候,他展現的智慧別人也做得到,可是當政治昏亂時,他所佯裝的愚笨卻是無人可以比擬的。

「邦有道」﹝或「國有道」﹞和「邦無道」﹝或「國無道」﹞的對舉,在〈公冶長2〉就出現過。各位可以溫故知新。

孔子在這裡沒有舉例說明他所說的「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春秋左傳》有一個記載也許可以算是例證。

〈僖公二十八年2〉有一個他和衛人結盟的故事,也表現了他的外交手腕。〈僖公三十一年2〉他駁斥康叔託夢之說,有點像孔子所說的「非其鬼而祭之,諂也。」借此希望國君改變不合禮法的祭祀。這兩個都可以算得上是他「邦有道則知」的例證。


另外還有他對於周威公問:「取士有道乎?」甯武子回答的是:「有,窮者達之,亡者存之,廢者起之;四方之士,則四面而至矣。窮者不達,亡者不存,廢者不起;四方之士,則四面而畔矣。」(《說苑》〈尊賢8〉)他對「士道」的強調和孔子也沒有太大差別。

至於他「愚」的例證,可以參考下面的故事:衛國的大夫甯武子到魯國做外交拜訪。魯文公設晏,席間朗誦了〈湛露〉和〈彤弓〉兩首詩。甯武子並沒有依照外交禮節加以回話,也沒有賦詩答謝。魯文公覺得有蹊翹,就請部下私下問明理由。甯武子回答說:「我以為當時魯君是在練習。因為以前只有在諸侯朝拜天子的時候,天子才會朗誦〈湛露〉,表示天子面對著太陽,諸侯就形同露水,所以諸侯要報效天子。諸侯討伐天子的仇敵,天子就賞賜他紅色的弓一把,紅色的箭一百枝,黑色的弓十把,當作酬謝。這時候天子就要朗誦這首〈彤弓〉。現在我不過是個衛國的陪臣,只是來發展外交關係,而魯君卻以這麼隆重的宴樂大禮來招待我,我何德何能自取其辱呢?」(《春秋左傳》〈文公四年2〉) 甯武子的裝傻行為替不知禮的魯文公留了情面。這就是外交手腕的高明之處。恐怕這也可以算是孔子誇獎他「其愚不可及也」的例證吧!


附錄

《春秋左傳》〈僖公二十八年2〉六月,晉人復衛侯。甯武子與衛人盟于宛濮,曰:「天禍衛國,君臣不協,以及此憂也。今天誘其衷,使皆降心以相從也。不有居者,誰守社稷?不有行者,誰扞牧圉?不協之故,用昭乞盟于爾大神,以誘天衷。自今日以往,既盟之後,行者無保其力,居者無懼其罪。有渝此盟,以相及也。明神先君,是糾是殛。」國人聞此盟也,而後不貳,衛侯先期入,甯子先,長牂守門,以為使也,與之乘而入。公子歂犬、華仲前驅,叔孫將沐,聞君至,喜,捉髮走出,前驅射而殺之。公知其無罪也,枕之股而哭之。歂犬走出,公使殺之。元咺出奔晉。
《春秋左傳》〈僖公三十一年2〉冬,狄圍衛,衛遷于帝丘,卜曰:「三百年。」衛成公夢康叔曰:「相奪予享!」公命祀相。甯武子不可,曰:「鬼神非其族類,不歆其祀。杞、鄫何事?相之不享,於此久矣,非衛之罪也。不可以間成王、周公之命祀,請改祀命。」
《春秋左傳》〈文公四年2〉衛甯武子來聘,公與之宴,為賦〈湛露〉及〈彤弓〉。不辭,又不荅賦。使行人私焉。對曰:「臣以為肄業及之也。昔諸侯朝正於王,王宴樂之,於是乎賦〈湛露〉,則天子當陽,諸侯用命也。諸侯敵王所愾,而獻其功,王於是乎賜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覺報宴。今陪臣來繼舊好,君辱貺之,其敢干大禮以自取戾?」
《說苑》〈尊賢8〉周威公問於甯子曰:「取士有道乎?」對曰:「有,窮者達之,亡者存之,廢者起之;四方之士,則四面而至矣。窮者不達,亡者不存,廢者不起;四方之士,則四面而畔矣。夫城固不能自守,兵利不能自保,得士而失之,必有其間,夫士存則君尊,士亡則君卑。」周武公曰:「士壹至如此乎?」對曰:「君不聞夫楚平王有士,曰楚傒胥丘,負客,王將殺之,出亡之晉;晉人用之,是為城濮之戰。又有士曰苗賁皇,王將殺之,出亡走晉;晉人用之,是為鄢陵之戰。又有士曰上解于,王將殺之,出亡走晉;晉人用之,是為兩堂之戰。又有士曰伍子胥,王殺其父兄,出亡走吳;闔閭用之,於是興師而襲郢,故楚之大得罪於梁鄭宋衛之君,猶未遽至于此也。此四得罪於其士,三暴其民骨,一亡其國。由是觀之,士存則國存,士亡則國亡;子胥怒而亡之,申包胥怒而存之;士胡可無貴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