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24日 星期三

〈雍也9〉季氏使閔子騫為費宰

〈雍也9〉季氏使閔子騫為費宰。閔子騫曰:「善為我辭焉。如有復我者,則吾必在汶上矣。」

這章也和季氏和孔門弟子有關,只是孔子並沒有出現。

季氏想要聘請閔子騫當「費」(音必)這個地方的主管官員。閔子騫聽到後說:「請好好替我推辭這件事!如果再來找我,我可要逃到齊國的邊界去。」

從這章來看,閔子騫應該是沒有去應聘成為「費宰」。可是在《孔子家語》〈執轡1〉中卻記載他應聘了,還因此請教了孔子有關治理的問題,孔子也長篇大論說了一套。

閔損、字子騫,魯國人,少孔子十五歲(《孔子家語》〈七十二弟子解2〉說小五十歲,應該是誤植),以孝行著稱,在孔門「德行四傑」中排在顏淵之後。


閔子騫的孝行故事很出名,可是看不出來和這章所談的事情有什麼關聯。傳說的故事說閔子騫有兄弟兩個人,母親過世後,父親續弦,又生了兩個小孩。這個典型的後母虐待閔子騫兄弟二人,冬天只給他們穿上單薄的衣服,對自己親生的小孩就給厚溫的衣服。父親發現這樣的情形,十分生氣,想要休掉這樣的妻子。結果閔子騫替後母說情:「母在一子單,母去四子寒。」(《說苑》〈佚文1〉) 就這樣解決了家庭危機。

另一則故事則是他守喪三年﹝沒說父喪或母喪﹞之後,孔子讓他彈琴,發現他的悲傷仍未過去,可是能彈琴還能持之以禮,所以讚美他是「君子」。在故事中,拿來和他比較的是子夏。同樣守喪三年,子夏「哀已盡」,所以彈琴神色從容,孔子也譽為「君子」(《說苑》〈脩文22〉)。兩人彈琴的表現雖然不同,但是都能持之以禮,所以都得到孔子的讚賞。

另一個故事是說他剛拜孔子為師的時候,面有菜色(氣色不好),後來入門以後,變成有芻豢之色(氣色變好)。子貢好奇問其中的緣故。閔子騫回答說:「我出身貧寒,自從入了師門,老師教我們內聖外王之道,學了心中十分高興。可是出門看見有人有陣容浩大的隊伍跟隨,心中也樂得想要效法。兩種想法在心中激盪不已,而且自己很難取舍,所以氣色才會不好。後來經過老師的陶冶,還有同學的切磋琢磨,更明白做人做事的道理,出門見到人家有陣容浩大的隊伍跟著,也不會再覺得羨慕,這就是我氣色變好的原因。(《韓詩外傳》〈卷二5〉)這個故事恐怕更接近這章的主旨:閔子騫已經跟孔子學到了「進退存亡」的正道,所以良禽擇木而棲,就選擇不在季氏的手下做事。這應該也就是《史記》〈仲尼弟子列傳9〉所說的「不仕大夫」。

這就是孔子教出的好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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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史記》〈仲尼弟子列傳8~9〉閔損字子騫。少孔子十五歲。孔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閒於其父母昆弟之言。」不仕大夫,不食汙君之祿。「如有復我者,必在汶上矣。」
《孔子家語》〈七十二弟子解2〉閔損,魯人,字子騫。少孔子五十歲,以德行著名,孔子稱其孝焉。
〈先進3〉德行: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
〈先進5〉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
〈先進14〉魯人為長府。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
《說苑》〈脩文22〉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故制喪三年,所以報父母之恩也。期年之喪通乎諸侯,三年之喪通乎天子,禮之經也。子夏三年之喪畢,見於孔子,孔子與之琴,使之絃,援琴而絃,衎衎而樂作,而曰:「先生制禮不敢不及也。」孔子曰:「君子也。」閔子騫三年之喪畢,見於孔子,孔子與之琴,使之絃,援琴而絃,切切而悲作,而曰:「先生制禮不敢過也。」孔子曰:「君子也。」子貢問曰:「閔子哀不盡,子曰君子也;子夏哀已盡,子曰君子也。賜也惑,敢問何謂?」孔子曰:「閔子哀未盡,能斷之以禮,故曰君子也;子夏哀已盡,能引而致之,故曰君子也。夫三年之喪,固優者之所屈,劣者之所勉。」
《說苑》〈佚文1〉閔子騫兄弟二人,母死,其父更娶,復有二子。子騫為其父御車,失轡,父持其手,衣甚單。父則歸,呼其後母兒,持其手,衣甚厚溫,即謂其婦曰:「吾所以娶汝,乃為吾子,今汝欺我,去,無留!」子騫前曰:「母在一子單,母去四子寒。」其父默然。故曰:「孝哉閔子騫,一言其母還,再言三子溫。」
《說苑》〈佚文61〉閔子騫早喪母,為後母所苦,冬月以蘆花衣之,其所生二子則衣之以綿。父令閔子御車,體寒失靷,父責之,閔子不自理。父察知之,歸謂婦曰:「我所以娶汝,乃為吾子;今汝欺我,去無留。」子騫前曰:「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單。」其父默然。故曰:孝哉閔子騫!一言其母還,再言三子溫。
《韓詩外傳》〈卷二5〉閔子騫始見於夫子,有菜色,後有芻豢之色。子貢問曰:「子始有菜色,今有芻豢之色,何也?」閔子曰:「吾出蒹葭之中,入夫子之門,夫子內切瑳以孝,外為之陳王法,心竊樂之;出見羽蓋龍旂裘旃相隨,心又樂之;二者相攻胸中,而不能任,是以有菜色也。今被夫子之文寖深,又賴二三子切瑳而進之,內明於去就之義,出見羽蓋龍旂旃裘相隨,視之如壇土矣,是以有芻豢之色。」《詩》曰:「如切如瑳,如琢如磨。」
《孔子家語》〈執轡1〉閔子騫為費宰,問政於孔子。子曰:「以德以法。夫德法者,御民之具,猶御馬之有衘勒也。君者、人也;吏者、轡也;刑者、策也。夫人君之政,執其轡策而已。」子騫曰:「敢問古之為政。」孔子曰:「古者天子以內史為左右手,以德法為衘勒,以百官為轡,以刑罰為策,以萬民為馬,故御天下數百年而不失。善御馬者,正衘勒,齊轡策,均馬力,和馬心。故口無聲而馬應,轡策不舉而極千里。善御民者,壹其德法,正其百官,以均齊民力,和安民心。故令不再而民順從,刑不用而天下治。是以天地德之,而兆民懷之。夫天地之所德,兆民之所懷,其政美,其民而稱之。今人言五帝、三王者,其盛無偶,威察若存,其故何也?其法盛,其德厚,故思其德必稱其人,朝夕祝之,升聞於天,上帝俱歆,用永厥世而豐其年。不能御民者,棄其德法,專用刑辟。譬猶御馬,棄其衘勒而專用箠策,其不制也可必矣。夫無衘勒而用箠策,馬必傷,車必敗;無德法而用刑,民必流,國必亡。治國而無德法,則民無脩;民無脩,則迷惑失道。如此,上帝必以其為亂天道也。苟亂天道,則刑罰㬥,上下相諛,莫知念患,俱無道故也。今人言惡者,必比之於桀、紂,其故何也?其法不聽,其德不厚。故民惡其殘虐,莫不吁嗟,朝夕祝之,升聞於天,上帝不蠲,降之以禍罰,災害竝生,用殄厥世。故曰:德法者,御民之本。古之御天下者,以六官揔治焉。冢宰之官以成道,司徒之官以成德,宗伯之官以成仁,司馬之官以成聖,司寇之官以成義,司空之官以成禮。六官在手以為轡,司會均仁以為納。故曰:御四馬者執六轡,御天下者正六官。是故善御馬者,正身以揔轡,均馬力,齊馬心,廻旋曲折,唯其所之,故可以取長道,可赴急疾,此聖人所以御天地與人事之法則也。天子以內史為左右手,以六官為轡已,而與三公為執六官,均五教,齊五法,故亦唯其所引,無不如志。以之道,則國治;以之德,則國安;以之仁,則國和;以之聖,則國平;以之禮,則國定;以之義,則國義。此御政之術。過失,人情莫不有焉;過而改之,是謂不過。故屬不理,分職不明,法政不一,百事失紀,曰亂。亂則飭冢宰。地而不殖,財物不蕃,萬民飢寒,教訓不行,風俗淫僻,人民流散,曰危。危則飭司徒。父子不親,長幼失序,君臣上下,乖離異志,曰不和。不和則飭宗伯。賢能而失官爵,功勞而失賞祿,士卒疾怨,兵弱不用,曰不平。不平則飭司馬。刑罰㬥亂,姦邪不勝,曰不義。不義則飭司寇。度量不審,舉事失理,都鄙不脩,財物失所,曰貧。貧則飭司空。故御者同是車馬,或以取千里,或不及數百里;其所謂進退緩急異也。夫治者同是官法,或以致平,或以致亂者,亦其所以為進退緩急異也。古者,天子常以季冬考德正法,以觀治亂。德盛者、治也。德薄者、亂也。故天子考德,則天下之治亂,可坐廟堂之上而知之。夫德盛則法脩,德不盛則飭法與政,咸德而不衰。故曰:王者又以孟春論吏之德及功能。能德法者為有德,能行德法者為有行,能成德法者為有功,能治德法者為有智。故天子論吏而德法行,事治而功成。夫季冬正法,孟春論吏,治國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