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佾9〉子曰:「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徵之矣。」
這裡談的是夏和商兩代的禮的失傳,以及「言」(傳述)和「徵」(證明)的關聯。本章呼應〈為政23〉子張問:「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孔子在彼處說「可知」,此處卻說「文獻不足徵之矣」,一個主題,兩樣心情。
本章提到的「杞」是周武王封夏朝後人的地方;「宋」是分封殷商後人的地方。我們現在熟知的成語中都還流傳著「後(周)朝對前(夏、商)朝人的愚笨諷刺」,如「『杞』人憂天」是諷刺杞人,「揠苗助長」和「守株待兔」都是「宋人」鬧的笑話。這是很早「政治笑話」濫觴。
這裡「文獻」的意思也和現在的用法不同。現在所說的「文獻」都是指書面的記載,可是這裡要分開看:文、「文章也」(皇侃),「典籍也」(朱子),指的是書面的記載;「獻」、「賢也」(何晏引鄭玄、皇侃、朱子),「秉禮之賢士大夫」(劉寶楠)指的是「通曉歷史文化的達人」。
「徵」、「成也」(何宴引包咸、皇侃、邢昺),「證也」(朱子),就是「證明」。
孔子在這裡感嘆有關「二代」的禮,他能說得頭頭是道,可是卻無法在實地生活中找到典籍和達人來證明。這是孔子深沉的哀嘆。特別對照〈為政23〉說的「可知」,這裡的「不可徵」更顯示出禮的損益只能「載之空言」,而無法「見諸行事」。
孔子對夏商之禮的「失徵」,也不是完全沒有正面的收穫。在《禮記》〈禮運4〉中,子游(就是言偃)問過孔子有關禮的問題,孔子的回答幾乎和此相同,不同處在於得了「夏時」,和「坤乾」兩項。前者可能指的是夏朝使用的曆法,後者可能是《周易》的前身,以「坤為首,乾為後」的「商(殷易)」。當年我聽毓老師說過,這是母系社會的殘餘。這也是「二代」之禮的損益結果。
附錄
〈為政23〉子張問:「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
《禮記》〈禮運4〉言偃復問曰:「夫子之極言禮也,可得而聞與?」孔子曰:「我欲觀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徵也;吾得夏時焉。我欲觀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徵也;吾得坤乾焉。坤乾之義,夏時之等,吾以是觀之。」